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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舅舅,那土臺子上肯定是常來狼的,咱們到生龍鎮住下,然後守在這裡一定會拍上狼的照片的。”)
就這樣,我們在鎮子上住了下來。我們的房東是位陝北人,已經十分衰老了,驢一樣的臉上垂抖著皺皮,他說他是流落到商州來的,雖然一直是農民,卻也是參加過革命哩。他說著的時候,嘴裡不停掉口水,他不說是商州養活了他幾十年,只是抱怨他是陝北人,一條龍困在商州成毛蟲了。我覺得老頭神經有些不正常,但這並不妨礙他說話的有趣,在他的兒媳婦為我做了一頓豆麵條吃後,舅舅和爛頭去看鎮中的那塊“生龍鎮”石碑,誇講著這裡是商州最能出美女的地方,闖王在商州的尿人就曾是鎮子上的梁家女兒。闖王是夜裡騎著馬從鎮街上走,那時的鎮街是鋪了大青石條的,馬蹄聲脆,銅鈴泠泠,一街兩面街房的揭窗都開啟了,姑娘們用桂花油抹頭,搗指甲花漿敷指甲,眼巴巴等著馬的噴嚏在門首響起:他要準備去誰家過夜,馬鞭子就掛在誰家的門環上的。當然,闖王的馬鞭總是掛在梁家的門環上,梁家就開始燒熱水,放進茉莉花葉,女兒就要湯浴了。梁家後院裡有一片青竹,數叢牡丹,竹見風拔節,花開碗大,可惜梁家的女兒有命沒福,生下一子後,闖王發兵北京,竟沒有再帶上她,要不,大順皇朝裡她也該是一位娘娘了。
我沒有去看那碑,在房中用草藥洗屁股。
我的口腔潰瘍和痔瘡一直是我在老婆面前不能得意的難言之苦,也為此,每晚的刷牙和洗屁股成了我的必做課目。前年曾做過一次手術,傷口是不敷藥的,要求自然癒合,十多天裡害得我飯不敢多吃,睡不得仰臥,咳嗽也儘量喘著氣咳嗽,老婆聽說一種頻譜儀可以治外傷的,就買了一臺讓我照,沒想適得其反,照得傷口發炎紅腫,疼得我又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而且不久痔瘡又復發。現在洗屁股的藥草是房東為我採的,他說這草藥絕對好,在戰爭年代,他的痔瘡就是這草藥洗好的,還有一個團長,爛屁股也是洗好了。
藥草聞起來刺鼻子,煎成湯先是在木盆子裡讓我撅了屁股搭在盆沿上燻蒸熱氣,然後用藥水清洗,老頭就坐在後院裡滿地晾著的柏朵上一眼一眼看我。柏架是做香火的原料,鎮上許多人家都從事這種生意,他或許看見了我的什麼,便吹噓他命裡是該革命成功了做大官的,因為他的××上長著一顆痣的,我說那我也就可以做更大的官了,我有三顆痣哩,他不相信,要過來看,我忙將褲子提上,他就說你哪兒會有三顆痣的,你以為你是誰呢?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翻動著柏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