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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上路了,你在賓館裡就刷刷牙,衝個熱水澡吧。”
“我才不洗熱水澡的,刷什麼牙,你刷牙哩,你一嘴的潰瘍,狼一輩子不刷牙,它倒天天有肉吃哩!”我笑了,說:“那你就呆在房間,哪兒也不要去,等著我。”“我得去沙河子一趟。”“還去沙河子?”
舅舅給我點著頭。
我雖然理解他,卻不免為他還要去沙河子感到驚訝了。舅舅裸著上身,他的脊背和肩頭上滿是疤痕,竟在脖子上還掛著小小的一塊石頭。這些傷疤,不用詢問,都是他作為獵人的歷史記錄,而他佩戴的小石頭卻讓我有了一份好奇。早聽說過出獵和出海的人一樣是非常講究迷信的,他們在山林裡絕不說不吉利的話,甚至也忌諱“滾了”、“完了”的詞,如果臨出門時燈突然熄滅,或是過門檻時踢了腳趾頭,打了個趔趄,那就會停止當日的行動,在他們的身上常要帶著黃裱寫成的護身符咒,或是槍斃人的佈告上的紅勾紙片,或是年輕女人的經血布帶,一定要處女的。但舅舅佩戴的竟還有著一塊石頭。我附過身抓住那小石頭玩弄,石頭髮黑,光潔溫潤,“喲,舅舅要做賈寶玉哩!”“這是塊寶玉,哪兒會假?”他顯然是沒有讀過《紅樓夢》的。“你聞聞你的手,是什麼味道?”
我的手上有淡淡的一股巧克力味。和舅舅住在一起,我是偶爾聞到過這種氣味,還以為是住在賓館裡,房間裡噴灑了什麼香味,原來氣味來自這塊石頭。
“這是金香玉。”金香玉,是那句成語“有眼不識金香玉”的金香玉嗎?舅舅說是的,我把小石頭從他的脖子上取下湊在鼻前,香味更濃了。我突然想歷史上有個叫香妃的,說是身上放有異香,人怎麼能放出香味呢,莫非她佩戴了就是這麼一塊有香的石頭?!可是,女人是佩戴金香玉的,舅舅,一個粗而臭的男人,佩戴的什麼金香玉呢?這簡直是一個遙遠神秘的童話!但舅舅絕不是文人,他不會加鹽加醋地想象,他告訴我石頭是紅巖觀的老道士送給他的。老道士是和觀裡惟一的徒弟在深山的一個溶洞裡偶然發現了這塊石頭的,他們把石頭裝在麻袋裡背下山,搭乘了當地進山拉木料的拖拉機。行至半路,老道士一陣噁心,就讓拖拉機停了,他下去嘔吐,嘔吐了好長時間還是難受,開拖拉機的人就不耐煩,竟把拖拉機開走了。
老道士那時還有些生氣,罵了一聲,但誰能料到,開走的拖拉機在駛出兩千米左右翻跌到了二十米高的崖下,拖拉機上的人無一生還,他的那個徒遞連頭都被壓扁了。
老道士揀了一條命,他堅信是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