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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說什麼,彎腰提起燈,率先走下石階。石階高而窄,側身也容不下泠風餘腳掌。下了十數階,石梯就到了盡頭,只有傾斜的地道一路向下延伸。石中火微駝著背,舉著燈走在前面。他們經過了一道朽爛的木門和一道虛掩的鐵門。潮溼窒悶的空氣逐漸將人纏裹,洞壁不斷滲出水珠。地道沒有岔路,但左轉右轉數次之後,泠風餘幾乎失去對方向的感知。
她突然意識到水聲。水聲從某處開始隱約一直伴隨,忽遠忽近,到了這裡突然變得響亮,沸騰如急湍,喧鬧如瀑布,彷彿洛水只在他們頭頂或身側咫尺之遙,隨時會衝破那層單薄的阻礙。面前是一道石門。
“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泠風餘恍然。“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把劍借我。”石中火說。他從泠風餘手中拿過朔劍,摘去劍鞘,將劍尖插入石門旁邊鎖孔一樣的機括,轉了半圈。石門轟然開啟,門下又有一道石階,寬闊得多也平緩得多,微微透露的光影將他們引向盡頭的竹簾。室內昏暗,那光芒來自壁龕裡一尊觀音像前的長明燈。水聲在此也又趨微弱,幾近於無,或者只堪做夢裡一個潺潺的背景。
石中火把手裡燈放在桌上。室內只有一榻一幾,一些再簡單不過的竹木器物,氣味倒並不汙濁。牆上另有一扇門,似乎通往內室。床上躺著一個人,從頭到腳蓋著白布。
石中火一步跨到床前,伸手去掀。泠風餘還沒來得及看下面覆著什麼,眼前突然炸開一片劍光。石中火一聲慘嗥,左手已被削斷了兩根手指。大腿和腹部又連中兩劍,血如泉湧。他跌倒在地,盲目的去摸索兩截斷指,又突然停下動作,脖頸上劍尖的寒意即使在如此席捲全身的尖銳疼痛中也清晰可辨。他看到泠風餘站在原處,沒有動。不能動。
“風舉。”她說。
“我看我們就不要互相問為什麼會在這裡之類的問題了。”凌風舉說,異常地平靜。“在製造驚喜這方面,你我向來不分高下。”
“不問這個。”泠風餘說。“母親呢?”
“在裡面。”凌風舉說,眼睛仍舊沒有離開手中的劍。“過世了。”
地上的石中火一聲悲號,那完全不似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他四肢並用地向通往內室的門爬過去,任由劍尖在他肩頸拖出一道血痕。凌風舉蹲下身,點了他幾處穴道,從牆角編到一半的斗笠上抽出一根竹篾,將他兩隻手綁在床柱上。
“不是,兄長,你有什麼好哭的?”他說。“若不是你將她關了這麼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