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纈 羅iv (第3/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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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外人聲嘈雜,隱約有笛鼓聲飄揚。緹蘭沒聽過這樣陣仗,向季昶身畔縮了一步,他便握住了她,輕聲道:“別怕,我們在呢。”王城角門在他們面前緩緩開啟了,萬千種芬芳與彩色的龐大洪流便兜頭蓋臉席捲過來。原本只有王室特准船隻方可通行的帕帕爾河上,目之所及,擁塞著各式彩飾小舟,舷側的水流裡漂浮著的盡是花葉蕊瓣,妃紫、石青、嬌黃、苔綠、日落紅,如一匹燦爛錦繡霍然抖開,世人想像得到的紋樣與光色虹霓全數攪在一處,反覆轉折、盤曲扭結,不計其數的經緯上,密密織出潑天的奢華。
依東陸紀年,這是徵朝麟泰三十三年的春天,湯乾自已是二十三歲的青年,褚季昶亦已十九,再過幾個月,才是緹蘭足十五歲的生日。
褚仲旭將北陸瀚州的霜還城立為陪都,據地抗戰已近六年之久,卻始終不曾即位稱帝,他的亡父帝修所使用的麟泰年號也就一直這樣傳承下來。局勢固然已初見曙光,然而那是血一般淒厲的曙光。徵國的不少村鎮早已尋不到成年男丁,大軍過處墳塋累累,不多久又會被飢餓的豺狗全數刨開,可是那樣瘠瘦的屍首,連豺狗也喂不飽。
對於畢缽羅港的人們來說,這卻是個絕佳的年景。去年秋天菽麥豐熟,到了晚春時節,新酒經過一冬貯存,已醞釀得醇厚圓熟,新的雨季不久亦將如約而來。這是醴雨祭,亦是畢缽羅城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
從清晨開始,城中所有的小舟便彩飾一新,在蛛網縱橫的水道中穿梭,販賣香藥、鮮花、脂粉、煙火,以及一切討人歡心的小玩意。而後,畢缽羅城便開始了盛妝的一日。
從少女到老嫗,每個貧民女子都用廉價碩大的假珠寶和鮮豔布帛將自己妝飾得像異國的公主與皇后,男人們的髭鬚上抹著橙花、乳香和松脂調和的香膏,梳理成神氣捲翹的形狀,炫耀財富的商人甚至會在裡面捻進金線。從三陸十國匯聚而來的遊浪藝人將河流與樓宇變成了舞臺,歌舞、雜耍、演劇,喧雜樂曲和銅毫子叮噹落入錫碗的聲響交織一處。浮誇而廉價的豪華倒映在腥臭狹窄的水面上,盪漾不已,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他們都欣然投入這目眩神迷的白日之夢,成為它的俘虜。
“快走,一會兒人越來越多,我們就找不著船了!”季昶高聲催促著,向河面上揚手示意,一艘空駛的小艇子隨即向他們轉來,在擁擠的船流中費了好一會功夫,才艱難地兜到他們腳邊。
小艇子裡外包裹著粗劣花布,經過一個早晨,水面下的顏色已褪得面目全非,船身依然那樣淺窄,除了船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