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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的怪獸,頭髮絲兒落地訇然有聲,姑娘的圍巾是燃燒的火苗……
將自己的故鄉經歷融會到小說中去的例子,可謂俯拾皆是:水上勉的《雪孩兒》、《雁寺》,福克納的《熊》、川端康成的《雪國》,勞倫斯的《母親與情人》……這些作品裡,都清晰地浮現著作家的影。
一個作家難以逃脫自己的經歷,而最難逃脫的是故鄉經。有時候,即便是非故鄉的經歷,也被移植到故鄉經歷。
七、故鄉的風景
風景描寫——環境描寫——地理環境、自然植被、人文風俗、飲食起居等等諸如此類的描寫,是近代小說的一個重要構成部。即便是繼承中國傳統小說寫法的"山藥蛋"鼻祖趙樹理的小說,也還是有一定比例的風景描。當你構思了一個故事,最方便的寫法是把這故事發生的環境放在你的故。孫犁在荷花澱裡,老舍在小羊圈衚衕裡,沈從文在鳳凰城裡,馬爾克斯在馬孔多,喬伊斯在都柏林,我當然是在高密東北。
現代小說的所謂氣氛,實則是由主觀性的、感覺化的風景——環境描寫製造出來。巴爾扎克式的照相式的繁瑣描寫已被當代的小說家所拋。在當代小說家筆下,大自然是有靈魂的,一切都是通靈的,而這萬物通靈的感受主要是依賴著童年的故鄉培育發展起來。用最通俗的說法是:寫你熟悉的東。
我不可能把我的人物放到甘蔗林裡去,我只能把我的人物放到高粱地。因為我很多次地經歷過高粱從播種到收穫的全過程,我閉著眼睛就能想到高粱是怎樣一天天長成。我不但知道高粱的味道,甚至知道高粱的思。馬爾克斯是世界級大作家,但他寫不了高粱地,他只能寫他的香蕉林,因為高粱地是我高密東北鄉文學王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裡反抗任何侵入者,就像當年反抗日本侵略者一。同樣,我也絕對不敢去寫拉丁美洲的熱帶雨林,那不是我的故。回到了故鄉我如魚得水,離開了故鄉我舉步艱。
我在《枯河》裡寫了故鄉的河流,在《透明的紅蘿蔔》裡寫了故鄉的橋洞和黃麻地,在《歡樂》裡寫了故鄉的學校和池塘,在《白棉花》裡寫了故鄉的棉田和棉花加工廠,在《球狀閃電》中寫了故鄉的草甸子和蘆葦地,在《爆炸》中寫了故鄉的衛生院和打麥場,在《金髮嬰兒》中寫了故鄉的道路和小酒店,在《老槍》中寫了故鄉的梨園和窪地,在《白狗鞦韆架》中寫了故鄉的白狗和橋頭,在《天堂蒜薹之歌》中寫了故鄉的大蒜和槐林,儘管這個故事是取材於震驚全國的"蒼山蒜薹事件&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