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黑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再往下的一段人生,比以前的更富於變化,也許可寫成一篇短篇的通俗小說。首先必須一提的是我被邀擔任德國某報社的編輯。由於我筆下、嘴巴都太過尖刻,到處招來人家的怨恨,也經常受人規勸。我仍狂飲如故,好酒之名不脛而走,最後因酒後滋事跟人家鬧了一場大架,只得放棄編輯的職務,改任駐巴黎特派員。在這個花花都城中,每天無所事事,過著吉卜賽人的生活,閒來只是猛抽濃煙。
巴黎,是個可怕得令人寒心的都市。這裡,一天到晚不外是談些藝術家、政治家、文人、淫蕩女人的事情。這裡的文人藝術家的厚顏無恥、追求虛榮,並不遜於搞政治的人。尤其女人更是嚴重。
也許讀者之中,有人喜歡帶點黃色的調調兒,然而我只有辜負他們的期望,簡單地結束此一時期的事情,不是靦腆羞於出口,我不否認,有一陣子也曾走錯路徑,觸目所及都是不潔的事情,本身也陷入汙穢的境域中。這一段放浪形骸的生活雖是很夠香豔、刺激,但自離開巴黎後,我已很能潔身自愛,不再荒唐了。所以說,我的人生也有它純潔的一面,善良的一面,我的故事也將以此為重點來進行,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也不必重新揭自己的瘡疤,這點,還請讀者諸君寬諒。
有一天晚上,我獨自到森林中靜坐沉思,思索我是不是該放棄巴黎,不,乾脆說我是不是該放棄人生。我細細地回顧這半輩子,以前,我從沒有過歷時如此長久的反省。左思右想的結果,所得的結論是:像我這樣的人生,即使捨棄也沒什麼值得惋惜的。
正當我興起這些念頭之際,那件已遠去、已淡忘的往事,又鮮明地浮現眼前:一個夏天的早晨,故鄉山間的屋子,我跪在床畔,母親躺在床上,正在迎接死亡的來臨。
這時我才發覺這些事情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進入我的回憶中,我感到驚愕,也覺得羞愧。我曾親眼目睹一個健康、善良的生命逐步消逝。然而,我若是自行了斷自己的生命,則是一種非常墮落的舉措,不是一個爭氣而認真的人所該做的事。一念及此,因此打消了企圖自殺的念頭。我再度追憶母親臨死時的情景。死,沉靜、莊嚴地在母親的臉龐爬動,也給予母親神聖莊肅的氣質。死神擺出嚴峻的表情,但他又像是帶著誤入歧途的浪子重返家門的父親一樣,溫柔慈藹,令人有安全感而足以仰仗。
我突然又起聯想,死,有如我們親切而聰明的兄長。死,知道應該來訪的確切時間,我們只須完全信賴他,等待他的光臨即可。同時,我也逐漸瞭解痛苦、幻滅、憂鬱等雖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