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笑·鳳儀亭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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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第一次去長安,是秋天。驕陽正當空照。在鳳儀亭的水榭邊,我遇見一個黑衣男子,氣宇軒昂,有著深邃的輪廓。牽一匹矯健的馬,在烈日下笑出淺淡的細紋,瀲灩的眼波折射出令人無處藏身的光芒。
我低頭哼了一曲米脂的歌謠,似泉水一般美好而動聽的歌聲。
他的目光透過我,落到無盡的遠方。在他清澈的雙眸中,我望見一個狼狽的自己。衣衫襤褸,烏髮蓬鬆,手臂的瘀傷仍在灼痛,左臉上趴著一塊醜陋的胎記。
我從不曾美麗過。我是貂蟬。從遠方的米脂涉水而來。
驕陽撒在粼粼的溪水裡,讓我的心無端地疼。是從未曾有過的感覺,哪怕伏在阿大肩頭痛哭時亦不曾。他望我一眼,我就覺得整片天空都在歌唱。花滿長安。楊花紛飛。
不遠處有年輕的女子背對著我,紅裙曳地,蹲在水榭邊的臺階上,似在低泣,又似在撫弄溪水。有一個少年仰起頭,滿是疑惑,滿目星光地望著我。
那是我對長安最初的印象。
我記住了一個眼底有戾氣的男子。
很多年之後,我總是相信有這樣一個人,不僅僅只是存在於我的幻覺裡。他應該與我的愛情一併天長地久,生生世世。
那一年,董卓已經明顯老去,鬢髮如霜。站在長安瑟起的風裡,似一株瀕臨枯死的植物。手指斑駁,兩目無光,黯淡得一如夜空裡隨時會消散的星辰。
我不知,他何以會從眾多流落街頭的人中,將我帶至太師府。亦不知,他看我的眼神中,何以會有灼灼的光。
他跟我說他老了的時候,彷彿望見一個女子站在米脂的盡頭,當街長哭。滿城的葉子盡數睡在塵埃裡,如同落葉歸根。
我沒有任何話對他說,雖然我們應該如此地血脈相親。雖然那個總是哭泣的女子,會從後背摟著我,讓我記得原諒他。可,我如何能夠原諒。我不止一次對她說,如果讓我找到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後來,她被村人架在柱子上活活燒死。只因十多年來,她一直不肯說出我父親的名字。
我對董卓的恨,是從家鄉米脂那場盛大蔓延的火勢開始。沒有一個人去救她。她曾是這個村子裡最漂亮的女人。她曾被無數男人熱烈地追求與仰慕。
我也沒有奔出去救她。因為阿大拉著我。他說我出去只會與那場大火一併埋葬,村長不會放過我。他哭著拉緊我的衣襟,貂蟬,你一定要活著。
彼時,我們躲在大片大片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