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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這三條天地之線,也成了我自己的生命線。

恍然大悟,原來從祖輩開始,就是一隊生態流浪者。我怎麼會那麼決絕地辭職遠行到甘肅高原,以“文化苦旅”來延續千百年的生態流浪?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

踏遍了中國文化的一條條天地之線,容易為中華文明產生一點遺憾,那就是對海洋文明的疏離。黃河、長江是農耕文明的傑出代表,長城代表著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隔牆對話”,而海洋文明,則始終未能成為主角。

這一點,一直成為某些中國評論者的批判熱點。他們讚頌古希臘、古羅馬的海上戰跡,羨慕地理大發現之後西班牙、葡萄牙、荷蘭、英國、法國的海洋霸權,嘲笑中國對此完全漠然,直至十九世紀在諸多海上侵略者面前屢屢慘敗。

這種批判忽視了一個宏觀前提:地球不存在一種“全能文化”。中國在封閉環境中埋頭耕作,自給自足,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對外遠征擄掠。但是對內,卻需要對遼闊的黃河、長江流域進行統一治理,以免不同河段間在灌溉和防災上的互戕。這種農耕生態沉澱成了一種文化心理,追求穩定、統一、保守、集權,即使擁有了鄭和這樣的航海技術,也無心海洋戰略。

是的,中國有太多太多的缺點,但是如果從遠處看地球,卻會發現蟻螻般的人群在不大的星球上跨海侵害同類,是多麼無聊。相比之下,中國從來沒有跨海遠征。我想,如果天地有眼,最看不下去的也許是歐洲人十六世紀跨海對印第安文明的毀滅,以及十九世紀跨海用毒品和炮火來侵犯安靜的中國。

我從來不相信任何霸權言論,只願意觀察山河大地的臉色和眼神。偶然抬頭看天,猜測宇宙是否把地球忘了。忘了就好,一旦記得,可不是玩的。

趁還有點時間,我覺得比較有趣的事情是多走走,探尋各種歷史選擇的生態理由。探尋不到便猜測,猜測不到便想象。只有走在路上,才能擺脫侷限,擺脫執著,讓所有的選擇、探尋、猜測、想象都生氣勃勃。

我對人類前途的展望,是一種宏大而美麗的悲觀。只有走在路上,使一切活動起來,我們才會憑藉著山河找到大量真實細節,真切感受到在天地間活過一次,也許不錯。

走吧。陌生的山河迎面而來,又一一退去。行走中的人有權利把腳下的一切稱作“我的山河”。有了“我的山河”,也就大體知道,生存是什麼。

再宏大的權力也留不住,只剩下與之相關的無言山河。陸游說:“細雨騎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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