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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颐八十岁那年故地重游,给游客讲解的小姑娘并没有带他们去看地窖。的确,于家大宅移步换景,连房檐瑞兽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精巧,谁会去看地窖呢?于是于曼颐只能在人流散开后自己拄着拐杖摸索,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走到宅院深处的角落,将那扇已经发霉朽烂的门自下而上地掀开——
然后天色迅速昏暗,明月悬于庭院树梢,南方泥土的潮气扑面而来。十六岁的于曼颐举着一只烛火从梯上滑下去,摸到了角落里那具年轻的身体。
他没有死,她放在他手里的点心没了,壶里的水也空了一半。于曼颐俯下身探听他的心跳,感到一种持久而稳定的跳动,一下连着一下,带着顽强的意味。
她拢了些稻草到身后,席地坐在他身侧,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为他偷拿的食物和药品。她试图掰开他的嘴,把饭渣塞进去,但他双唇紧闭。于曼颐愈发用力,可对方丝毫不配合,到后面她甚至开始生气。
这对于曼颐而言是一种全新的情绪,她从未对谁生过气。这是一种带有安全前提的情绪,是知道对方对自己全无威胁时才会产生的东西。她气得推了他一把,然后站起身在地窖里走了两圈,继而有点恼火地用鞋尖去踢他的腰。
一片漆黑里,她的脚腕再次被握住。
于曼颐的第一反应当然还是尖叫,但她立刻意识到这会惊醒其他人,便和宋麒一样把嘴紧闭上。她还察觉到,和上一次相比,宋麒这一次的力气很弱,应当只是为了阻止她踢自己。
地窖门已经合上了,放在角落的烛火是唯一的光源。蜡烛离于曼颐更近,这让她的影子有和自己身形不符的高大。她又一次地俯视宋麒,只是这次离得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他的脸色因为烛光的颜色而不至苍白,于曼颐惊奇地发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在她不在的时候,把脸上的血和土都擦干净了。他真是过分在意体面了。
这一握耗尽了宋麒身上最后的力气,下一刻,他的手缓缓垂落到她的脚边。于曼颐提了提裙角,蹲下身,蹲到他身边。
他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用费力和我解释你是谁,”她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是于家的地窖,你知道于家吧?你来过一次。”
宋麒脸上浮现出隐约的意外。
“你先不要出去,游家人在找你,”她继续说,“这个地窖没有人来,等你伤养好了,我帮你找机会溜出去。”
他点点头,于曼颐能感觉到他说话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