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8/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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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見習醫生,有宿舍住,生活壓力對我們一向不大。訂婚後我做過書記的工作,雖然是鐵飯碗,但我不耐煩看那些人的奴才嘴臉,並且多多少少得受著氣,跟涓生商量,他便說:“算了,一千幾百元的工作,天天去坐八小時,不如不幹,日日聽你訴苦就累死我。”
我如獲聖旨般地去辭職。
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還記得一清二楚,當時唐晶與我同級,她便勸我:“女人自己有一份工作好。”我自然不屑聽她。
她幹到現在,升完職又升職,早已獨自管理一個部門,數十人聽她號令行事。
而我,我一切倚靠涓生,如今靠山已經離開我,我發覺自己已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我還能做什麼?我再也不懂得振翅高飛,十多年來,我住在安樂窩中,人給什麼,我啄什麼。
說得難聽些,我是件無用的廢物,唯一的成就便是養了平兒與安兒,所以史涓生要付我贍養費。
這是十多年來我第一次照鏡子瞭解實況。
我吃驚,這些日子我過得高枕無憂,原來只是憑虛無縹緲的福氣,實在太驚人了。
我“霍”地站起來。
三十三歲,女人三十三歲,實在已經老了,女兒只比我矮二三寸,很快便會高過我。
從此以後,我的日子如何消磨?就算我打算成天陪伴孩子,孩子不一定肯接受我的糾纏,他們可以做的事多著哪。
除了被遺棄的痛苦,我的胸腔猶如被掏空了似的,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緩緩走到睡房,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合上眼睛,擠出酸澀的眼淚。
替我找一層小公寓,替我裝修妥當,叫我搬出去……我意識漸漸模糊,墮入夢中。
夢中我見到了史涓生與他的新歡辜玲玲,那女人長得一副傳統中所謂剋夫相:高顴骨、吊梢眼、薄而大的嘴巴自一隻耳朵拉到另一隻耳朵,嘴角尚有一粒風騷痣,穿著低領衣裳,露出一排胸骨,正在獰笑呢。
我心如刀割,自夢中驚醒,睜開眼,見阿萍站在我面前。
“太太,老太太來了。”
“喚她進來吧。”我說。
“喝碗肉湯,暖暖身子,天氣冷。”阿萍說道。
我本來想推開碗,後來一轉念,想到夢中那女人的猙獰相:嗯,有人巴不得我死,我怎麼瞑目?一手抄起碗,喝得乾乾淨淨,嗆咳起來。
母親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當心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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