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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玉人谷”,其實有兩層含義,一是臨江而建的一座苗鎮,二是這小鎮邊緣的山中有著同樣名字的山谷。從艄公的閒聊中可以聽出,他已經自動把目的地預設成前者,甚至開始介紹當地好吃的炒菜館和米粉鋪了,卻處處避諱那片谷地,楊剪聽得很有耐性,也沒去糾正什麼。所以,這趟就真的是去一個山鎮了?去“看一個老朋友”。沿路這句話始終懸在李白心中,倒不是有多麼忐忑,他只是好奇那裡到底住著什麼樣的人,能讓楊剪在千山萬水之外記了許多年,如今來了,還要親自過去看看。
又一定是個“人”嗎?
一個特定的、普普通通生活在那裡的人?找到了就問個好,敘敘舊?
不見得。
是當然不會。
紅面具的事情還不算結束,李白自己這麼認為,他覺得楊剪也是這樣想的。某種心照不宣維繫在他們之間,當他真正想要描述,卻又摘不清楚。李白只是覺得當下是可以安心的,現在這一秒是當下,過到下一秒,也是當下,他可以一直這樣安心下去。
從一條棧橋下經過時,天上的密雲出現一個豁口,太陽光白森森地破出來一點,多少也算是放晴了一會兒。楊剪告訴李白,上次自己走的是陸路,二零一五年的冬天,就在沿江的山道上,沒有潮汛,卻也在斷斷續續下著雨,他租了一輛車況不太好的牧馬人,在早上的加油站加過油。
“最後去了玉人谷?”李白問。
“是啊,”楊剪若有所思,“從天亮到天黑。”
李白覺得奇怪,陸上比水上慢這麼多嗎?還是說,楊剪因為某種原因,在那些山路里繞了很久。手機是完全沒有訊號的,他也查不到附近山峰的走向,只覺得它們一座連著一座,被某些摸不清方向的窄路串起來,見縫插針地排布。
不過這次走水路也並非像他想得那樣方便迅速,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航程,估摸著能在飯點左右走完,最後卻耽誤到了下午兩點。主要原因是半路碰上了放排的大部隊,最近幾年李白對雲貴川地區做過不少無頭蒼蠅式的研究,主要方法是看雜誌、紀錄片、豆瓣話題、公眾號文章。他倒是對這種古老的運輸方式有所瞭解,深山裡運送大塊木料是走不了車子的,伐木隊往往把那些剛砍下來的原木用鋼索紮成木排,前端與普通船筏寬度相當,後面的“尾巴”卻能擺得又寬又長,浩浩蕩蕩地順河流而下,俗稱“放排”。而排工老少中青都有,就負責站在木排的幾個角上,相互配合控制走向。
人影立於咆哮江面,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