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山屋 (第4/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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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達米亞文明的那種《漢謨拉比法典》;由於極權,它負責全體臣民的生活,卻不必建立與臣民進行理性溝通的機制,因此也使整個文明不具備足夠的可理解性。當時就很難理解,更不必說後來了。在雄偉的極權氣氛中不求理解地生存,必然會帶來一種自足的樂觀,因此,當年尼羅河聽到的笑聲必然要比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約旦河多得多。而在那些河畔,連歌聲都是憂傷的。
埃及文明中斷了,一種雄偉的中斷。中斷的原因還有待於探索,在我看來,主要原因可能是:過於極權的王朝必然會積累起世襲的官僚集團,而靠著漫長的尼羅河為生的農業經濟又必然使各個地方政權有資本與法老的極權統治對抗;法老“半神半人”的神秘光環又必然使他們缺少處理地方政權對抗的能力,於是,分裂頻頻發生,外族侵略也有機可乘……我從開羅到盧克索的一路上,沿著尼羅河穿行七個農業省,一直在體會著這種判斷。
埃及文明湮滅的程度相當徹底。不僅盧克索太陽神廟廓柱上那些象形文字早已與世隔絕,人們難於從文字中讀解古埃及,而且,更嚴重的是,由於外族入侵後的長久統治,人們從血緣到信仰都已經很少保留古埃及的脈絡。因此,儘管金字塔還會一直矗立下去,但是支撐它的文明基座早就消失在撒哈拉大沙漠的烈日和夜風中,無法尋找。
這種消失,一定是一件壞事嗎?倒也未必。因為,時間實在太長了。
三
我們“出埃及”的路線與古代以色列先哲的路線大致相同,那就是穿越不可思議的西奈沙漠。但是,這種神聖情懷很快就被憂慮和驚恐所取代。中東啊中東,從約旦河兩岸到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再從伊朗高原延伸到南亞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界地區,麻煩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但是,正是這個地方,擁擠著人類幾個特別輝煌的古文明。巴比倫文明、波斯文明、印度文明、希伯來文明、阿拉伯文明……密密層層的馬蹄,敲擊著古代空曠的地球。它們都曾經以為,普天下的命運就維繫在自己手上的韁繩間。果然,它們都對人類作出了極大的貢獻。現在世界上那些後起的文明,不管有多麼得意,不管有多少發明,在宏偉的原創意義上,根本無法與它們相提並論。但是,這次我確確實實看到了,這麼一片悠久而榮耀的土地,全然被極端主義的衝突鬧得精疲力盡、遍地狼藉。
衝突的任何一方都有痛切而鏗鏘的理由,極端主義的吸引力就在於痛切和鏗鏘,這就使任何一方都無法後退。這種群體性的極端情緒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