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〇年作者《作完〈啼笑因緣〉後的說話》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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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讀者一個總答覆
在《啼笑因緣》作完以後,除了作一篇序而外,我以為可以不必作關於此書的文字了。不料承讀者的推愛,對於書中的情節,還不斷的寫信到“新聞報館”去問。尤其是對於書中主人翁的收場,嫌其不圓滿,甚至還有要求我作續集的。這種信札,據獨鶴先生告訴我,每日收到很多,一一答覆,勢所難辦,就叫我在本書後面作一個總答覆。一來呢,感謝諸公的盛意;二來呢,也發表我一點意見。
凡是一種小說的構成,除了命意和修辭而外,關於敘事,有三個寫法:一是渲染,二是穿插,三是剪裁。什麼是渲染,我們舉個例,《水滸》“武松打虎”一段,先寫許多“酒”字,那便是武松本有神勇,寫他喝得醉到恁地,似乎是不行了,而偏能打死一隻虎,他的武力更可知了。這種寫法,完全是“無中生有”,許多枯燥的事,都靠著它熱鬧起來。什麼是穿插,一部小說,不能寫一件事,要寫許多事。這許多事,若是寫完了一件,再寫一件,時間空間,都要混亂,而且文字不容易貫穿。所以《水滸》“月夜走劉唐”,順插上了“宋公明殺閻惜姣”那一大段;“三打祝家莊”又倒插上“顧大嫂劫獄”那一小段。什麼叫剪裁,譬如一匹料子,拿來做衣,不能整匹的做上。有多數要的,也有少數不要的,然後衣服成功。——小說取材也是這樣。史家作文章,照說是不許“偷工減料”的了;然而我們看《史記》第一篇《項羽本紀》,寫得他成了一個慷慨悲歌的好男子,也不過“鴻門”、“垓下”幾大段加倍的出力寫。至於他帶多少兵,打過多少仗,許多許多起居,都抹煞了。我們豈能說項羽除了《本紀》所敘而外,他就無事可紀嗎?這就是因為不需要,把他剪了。也就是在渲染的反面,刪有為無了。再舉《水滸》一個例,史進別魯達而後,在少華山落草,以至被捉入獄,都未經細表。——我的筆很笨,當然作不到上述三點,但是作《啼笑因緣》的時候,當然是極力向著這條路上走。
明乎此,讀者可以知道本書何處是學渲染,何處是學穿插,何處是學剪裁了。據大家函詢,大概剪裁一方面,最容易引起誤會;其實仔細一想,就明白了。譬如樊家樹的叔叔,只是開首偶伏一筆,直到最後才用著他。這在我就因為以前無敘他叔叔之必要;到了後來,何麗娜有“追津”的一段渲染,自然要寫上他。不然,就不必有那伏筆了。又如關氏父女,未寫與何麗娜會面,卻把樊家樹引到西山去,然後才大家相聚。有些人,他就疑惑了:關、何是怎麼會晤的呢?諸公當還記得,家樹曾介紹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