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捕風者——韋夫的靈魂說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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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山谷分東院和西院,走進西院,一看就像個單位,有辦公樓、宿舍房、運動場所和人影聲響等等。這裡曾是老王的天下,即培訓中心。走進西院,卻怎麼看都不像個單位,幾棟零散的小屋,隱沒於蔥鬱的樹林間,人影了無,寂靜無聲。但寂靜中透出的決不是閒適,而是森嚴。我初次涉足這裡,看它寂靜落寞的樣,怎麼也想不到它竟是行動局的辦公地,以為是701接待上面首長的地方。
沒有人怎麼行動?我問。
答:如果人都坐在家裡又怎麼叫行動局?
可謂一語道破。
答話的人就是我那位搞諜報工作的鄉黨,人稱“老地瓜”的老呂。
老呂不善言辭,也許是長期搞地下工作的緣故。老呂不抽菸,據說七十年代“抗美援越”期間,他在越南“行動”,搞諜報,有一次,他在某酒店大廳裡接了一支某女士遞給他的煙抽,不久便昏迷過去,差點丟了性命,從此再不沾菸酒。出門在外,老呂總是穿戴整齊,脖子上掛著相機,腕上箍著手錶和手鍊,頭上戴著四季分明的帽子,胸前插著兩支鋼筆,像一個偶爾出門的遊客。這些玩藝是不是武器或諜報工具,我不得而知。問過老呂,說是沒有,可我又怎能相信他說的?他是個老牌間諜,老地瓜,所有的真實都眼睛裡,不在嘴巴上。
老呂有本相簿,很有意思,首先是很老派,封皮是手紡的粗布,相頁是黃不拉幾的土紙,裝訂是麻線,整個土得丟渣;其次是很古怪,說是相簿,卻有大半不是相片,而是各式各樣的紙條和報紙剪貼。其中扉頁就是半張香菸紙,上面有手跡,是這樣寫的:
清晨醒來看自己還活著是多麼幸福。我們採取的每一個行動都可能是最後一個。我們所從事的職業是世上最神秘也最殘酷的,哪怕一道不合時宜的噴嚏都可能讓我們人頭落地。死亡並不可怕,因為我們早把生命置之度外。你好。我好。
老呂告訴我,這是他剛做地下工作時,他的“上線”(是一位詩人)首次與他接頭時,在人力車上順便寫下的,算是一個老地瓜對小地瓜的“經驗之談”,也是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紀念品”。那是1947年秋天,當時他是南京中央大學西語系三年級學生,從那以後,類似的紀念品時常“不約而至”。老呂說,從解放前到解放後,從國內到國外,從大的到小的,從有名的到無名的,幾乎他參與的每起地下工作都留有一定的“證據”,相簿裡收藏的就是這類東西,具體有28張照片,11片紙條,7張報紙剪貼和5幅圖片,以及一些稀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