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又講她去收拾屋子她去擦樓梯的人家,她那老象牙的臉上就從她漆黑鬢髮邊泛出火來,她的深沉的黑眼也轉動起來,一直變成兩塊黑玉似的硬性與呆頓,她的手一開一放的,一會兒只見指節,一會兒只見指條。
但是瑪麗漸漸的明白了,結婚是實事,不是故事,而且也不知怎的,結婚的一種情趣依舊是黏附著的,雖則她現住的屋子裡只見是紛擾的家室,她常走的道上也只見是不出奇的配偶……那些灰色生活的,陰沉性質的人們也還有一點的火星在他們苦窘的經絡裡冒著煙。六尺深是埋不了人生的情趣的,除非泥土把我們的骨頭膠住了,這一點火星總還在那裡冒煙,總還可以扇得旺,也許有一天火焰竄了上來,飛度了一鄉一鎮,還可以溫熱許多僵縮的人們的冷手哩。
那些男男女女怎樣的合成配偶的?她還懂不得那基本的原則,永遠鼓動著男性去會合女性。她還不明白男女性是個生理的差別,她只當是服飾的不同,有鬍子與沒有鬍子的事情:但是她已經開始發見男子的一種特別的興趣。路上那些急走的或是停逗的陌生人中也許有一個是運定做她的丈夫的。假如有一個男子忽然留住了腳步,上前來向她求婚,她也不會覺得離奇的。她覺得這是男子們唯一的事情,她再不能尋出第二個理由為什麼世界有了女子要有男子,要是果然有人突然的向她求婚,她便應該怎樣的答覆他,這倒把瑪麗難住了:她也許回答說,“是,多謝你,先生。”因為平常一個男子求人替他做一件事,她總是願意效勞的。年輕人尤其有一種吸力,她總想不出為什麼,有一點子特別的有趣在年輕人的身上,她很願意去和他們握一次手,究竟怎樣的比一個女子不同。她設想就是她讓男子打了一下,她也不會得介意的,但是她看了男子行動的強健,她可猜想他們一定可以打得很重——還不是一樣讓男子打一下的意思她總覺得脫不了一種可怕的有趣。她有一次無意的問她媽有沒有讓一個男子打過;她媽一陣子沒有開口,忽然大哭起來,瑪麗唬了一大跳。她趕快投入了她媽的懷裡,讓她狠勁的搖著,可憐她哪裡懂得她媽突然的傷心,但是她媽卻是始終不曾回答A麗問她的話
四
每天下午總有一隊巡士從學院警察派出所裡排成了又鄭重又威嚴的單行出來。他們走到一處崗位,就有一個巡士站住了,整飭了他的腰帶,捻齊了他的鬍子,望上街看看,望下街張張,看有刑犯沒有,他就站定在那裡看管他日常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