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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玳瑁邊框的眼鏡,凝著一面青磚牆。
老先生倒揹著手,站定於她身後半步:“在看什麼?”
她笑著道:“遜清皇后曾住在此處,這個宅子。”
“是嗎。”老先生笑著回。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那晚,遜清帝后大婚,紫禁城內張燈結綵,太監和宮女們端著無數的碗碟,於宮燈下穿行,乾清宮外的花轎“鳳輿”上張貼著醒目的囍字,乾清宮內安排了一個招待酒會……她先驅車,從神武門外離開,被人在德勝門外攔下;而後,謝少將軍離開招待酒會,按和好友商議的會面時間,坐上前往百花深處的車。
身後,有兩個孩子,不高的小身子,踩著二八腳踏車,一個帶著一個,因騎得莽撞,不停打著車把上的銀色車鈴,嘴裡嚷嚷著“借過,借過”。
謝騖清握住何未的手臂,把她輕往身旁帶。
“從這衚衕走到百花深處,須走一段不短的路,”何未柔聲問,“少將軍的腿,可能堅持下來。”
“難得走一回。”謝騖清答。
“那便走吧。”她和他沿著長而狹窄的衚衕路,往盡頭走去,“走出這裡,該是什剎海後海了。那年陪鄧元初滿京城看宅子,把這附近走了個遍。那時,你在……”
“廣東一帶,和當地的軍閥打仗,”謝騖清道,“最艱難時,還沒到東征,軍閥們搖搖擺擺,稍有不慎就被北洋政府收買了。今日友,明日敵。”
她頷首。
謝騖清在軍校教書,每回講課完,都是他最健談的時候。她喜好在他結束一天授課後,和他閒聊,總能收穫“新的”舊故事。
“有時候就算沒有北面的收買,打下一個城市,賺錢割地的本性就出來了,”謝騖清搖頭一嘆,“駐軍開進去,馬上開賭開大煙館。”
“真是不易。”她感慨。
……
京城的衚衕、宅院有灰青色的瓦,院內常栽花,藤蔓相連。水井上,葡萄架下,一代接著一代過著最樸素不過的日子,常有百年老樹,不知品種,於夏日舒展開濃碧色的葉叢,遮擋去幾個院子的酷暑曝曬。
謝騖清初入四九城在1900年,和三姐一起,經過被焚燒損毀的正陽門。他們為送大哥而來,在天津保衛戰裡,大哥中炮殉國。南方戰亂不休,父親無法脫身,送幼年姐弟進了京城。那晚,他到百花深處是深夜,為大哥上過香,盥洗完,問嬸嬸:何時了?
嬸嬸答:卯時。
夜闌人靜,他看已白影黯淡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