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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線,好似銀鉤,又似細刃,色薄而淡、似黃似白,更被陰雲蓋沒了一些,幾乎叫周遭星子也無處顯形,一片夜空晦暗又寂寥,倒襯得地上人間長街的燈籠更亮,人聲也更鬧了。
半飽炊中的諸官已下了樓,此時結隊出來與他作別,也一一問起他與晉王爺談得如何、可有成效,裴鈞卻只道尚需功夫,叫他師兄閆玉亮上轎前聽見了,便回頭大了舌頭衝他道:“子羽,那你就早回罷!明日一早還要點卯,今晚就莫在秦楚流連了。”
“要去就下次再一道兒去。”方明珏多喝了兩杯,走著貓步過來一打裴鈞胳膊壞笑:“就算你要去霜葉樓……我也陪你去,到時候我結賬!”
裴鈞只搖頭笑著推他上轎子:“等什麼下次?這次賬就記你頭上算了。”
“別啊,我俸祿還沒發呢!”方明珏驚叫一聲,雙頰紅紅作勢要哭,清明白醒的模樣一時又不似醉酒的樣子了。這惹得眾人大笑來將他扯走:“都是有媳婦兒孩子的人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回吧!”說著插科打諢一齊簇擁到街中。
刑部崔宇幾個不同他們鬧,剩著有轎子的坐轎子走了,沒轎子的小官就結伴步行,三三兩兩還相互推搡笑鬧,在三更快上的夜幕下精神得一個個直如正午的日頭。
在這一刻看著他們,裴鈞竟忽覺自己是這樣老。
他身後的樓上也不知是哪一間窗中發出陣鬨堂大笑,舉目間街角紅樓飄搖的綠紗被忽來的寒風臨空吹下,叫他彷彿眼見一列青衣少年在身前倉皇奔過,耳邊似聽一聲嶺南話大叫:
“裴大仙!不好了!晉王爺來找你麻煩了!你趕緊躲起來!”
回憶到此,裴鈞終於失笑,彎腰踏入轎中坐了,在轎身搖搖晃晃的前行中,他想:他跟姜越這一出口便可十年十年去數的年歲,換他二人今日在朝中兩相立足後,一切仿似又從未如何變過,依舊是互相猜忌、一斗一鬧。而從姜越口中說出的那十年前,對於此時的他而言,卻已是他兩世記憶疊加後的二十年前——那時他上不怕天,下不怕地,還是個初生牛犢的少年人,和母姊一起隨父到京落了戶安了家,走在街上一身是勁,滿眼瞧什麼都新奇。
人的故鄉一由出生定下,一由出身定下,故而裴大人本不是京城人這事兒,如今已絕少有人提起了。
他本出生自更北的地方,於那處的斑駁記憶中確有條河,河水蜿蜒向上,穿過那座名叫西峽的城。
西峽城不大,夏來並不太熱,綠意絛絛,可冬來卻刺骨般冷。每到冬日河水總很快就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