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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么子張三擢升為當朝少師,著其攜領六部,本以為張三會對此策如數奉行,豈知張三卻與他當庭發生爭執,直至最後,引領半數文官抵制變法,斥生父張嶺為“唯法是尊,不諳疾苦”,在時隔多年之後,幾乎令朝堂重現了當年裴鈞尚在時的盛況。
當九歲的姜煊跪在崇寧殿的龍榻之前,將這聽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述給病床上的姜湛,他只聽見龍榻垂紗後傳來他皇叔低沉喑啞的哂笑:
“如今看來,蔡張雖同為宗族,可蔡氏負累家世,皆因三個愚兒,張氏執掌來日,卻全憑這個阿三哪……”
說罷他再度咳喘起來,一聲更急過一聲,終在太醫、宮差跑進來時咳出口黑血。
在周遭嘈雜搶呼的人聲中,姜湛放開捂住口鼻的手指,只見黑紅的血液從瘦如干柴的手指間滑落在金絲緞被上,一滴一滴,宛如沙漏的終響。
他雙眼極為緩慢地一眨,心想,原來這就是死亡。
榻邊的太醫面如灰土、頭皮發緊,張嶺和薛太傅等人不知何時圍守而至,在姜湛臥榻看來,竟一一好似半空盤旋的禿鷹。他們還在述說著朝中爭論不休的事和儲君人選,似乎想求姜湛在死前拿個主意,可姜湛滿耳之中最為響亮的,卻是他身側榻邊傳來的哭。
“別哭了。”他不耐煩地看向跪在那裡的姜煊,不知是因疼痛還是因不悅,艱難地皺起眉來,“這世上沒什麼好的,至於你……也沒必要悼我。”
說罷他看向張嶺,再咳了一聲,虛弱地笑道:“你們不是要立新皇麼?”
張嶺聽他在此時發問,心下陡然發寒,還不及說話,姜湛已然再道:“姜煊便是我的子嗣……早已下過詔書、記入皇冊。朕便立他為太子,等姜越帶著人要打回京稱帝……便讓他先殺了裴鈞這外甥再說罷。”
說著他猛烈咳嗽起來,又吐出大口黑血。張嶺等一干文臣被太監擠開,尚未能阻絕此命,姜湛已然再度昏睡過去。
他眼前似乎看見了年少時候的春天和夏日。
是夜,他夢見樹海瓊花林間吻,在榻側眾人不知真假的惶戚哀哭中,駕鶴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