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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祈求、呼喚,跪著的人為了救他,再大的痛苦也是甘心忍受的。
每個人都知道這就是臨終。自從那充滿了痛苦、淒厲的第一聲慘叫驚動了大家之後,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扇窗戶就佈滿了死亡。誰也沒有說起死亡,但誰都知道死亡。阿爾伯特、女僕們,甚至連狗也在內。狗在雨中的鋪沙小徑上惶惑地來回走動,有時候還驚恐地嗚咽起來。不管再怎麼操心,再怎麼燒水,再怎麼加冰塊,再怎麼費神,都已經沒有用了,已經沒有希望了。
比埃雷已經不省人事,彷彿冷得發抖。有時候無意識地微弱呻吟著。腳停了一下,隨後又開始重複伸直、踩下去,像上了發條般的規則。
就這樣,下午過去了,黃昏過去了,最後,夜晚也過去了。破曉時分,小小的戰士油盡燈滅,向敵人投降了。這時雙親隔著床鋪,帶著一張徹夜未眠的臉,默默對視。約翰·費拉谷思把手放在比埃雷心臟上,已經感覺不到跳動了。他的手一直放在孩子瘦削的胸上。不久,那裡變得冰冷起來,最後變得完全冰冷了。
接著他的手溫柔地撫著阿迪蕾夫人合十的雙手,輕聲說道:“已經結束了。”他把妻子從房間裡扶出來,妻子嘶啞地啜泣著,他把妻子交給護士,到阿爾伯特的門口傾聽,看他是否醒著。隨後他又回到比埃雷那邊,把死去的兒子的身體擺直,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死去一半了,已經停滯不動了。
現在他需要的是鎮定。最後他把死去的孩子交給了護士,然後躺下去熟睡了一會兒。天色大亮,陽光從窗戶射了進來,他醒了,立即起床,開始動手做在洛斯哈爾臺的最後一件工作。他到比埃雷的房間去,把窗簾全都拉開,涼爽的秋陽照射在愛子雪白的小臉以及僵直的小手上。然後他坐在床上,展開畫板,去畫這張他描繪過無數次的臉。這張從小他就熟悉、摯愛的臉,現在因為死而變得成熟了,也變得單純了,但卻依然充滿了不可理解的煩惱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