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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打量這些人的臉,但從這些臉上並看不出這件事。
同六瑾的結交是很意外的。當時他撫摸著那些家織土布,就忍不住同她談及了染布的事。年輕女人很少說話,但她注意聽他說。他倆站在布匹旁邊時,市場裡的嘈雜聲就全部消失了,老石在短時間內看到了懸崖上的鷹。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她的父母應該不是本地人。”有次在姑娘的小院裡(多麼清爽美麗的小院!),他問她聽到市場裡的哭聲了沒有。她回答說,那並不是哭,是在同某個巨大的事物較勁時發出的呻吟。“那種事物,就像猛虎下山。”她說這話時還詭秘地眨了眨眼。這個姑娘同他妻子相比是另一型別的人,她也神秘,但並不拒斥人,老石被她迷住了。他將青蛙放進她的小院裡之前謀劃過好長時間,可是後來,在下雨天裡,他並沒有聽到一片蛙鳴,那些蛙從院子裡消失了。當時他想,六瑾的意志真可怕!那麼,她究竟是歡迎他還是拒斥他呢?從表面看應該是前者,老石卻感到事情不那麼簡單。所以他雖喜歡這個女人,某些事情還是令他躊躇不前。
他不願回家的時候,經常同宋廢原一起去那片胡楊林裡頭坐著,有時坐到天黑也不出來,像兩個流浪漢一樣。廢原的內心很暴烈,有時會用頭去撞胡楊的樹身,撞得頭破血流。當老石旁觀他那種兇暴的舉動時,心裡有種痛快感。是為了這個,他才老同他呆在一起的吧。他的確沒料到六瑾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年輕女人的行動有點瘋狂,她如入無物之境,到處亂闖,她似乎在蔑視什麼東西。眼看她就要摔跤,他忍不住提醒她。他的提醒沒有用,女人我行我素,直到摔得躺在地上不能動為止。後來她又忽然跳起來跑掉了,像有鬼魂在後面追她一樣。他還記得在昏沉沉的月光下,宋廢原啞著嗓子說:“又來了一個。”他覺得廢原的評價很怪,他剛剛認識六瑾不久,拿不準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廢原認為六瑾是由於同樣的原因夜間到胡楊林來的嗎?然而後來,他們再沒碰到過六瑾。
在家裡,老石常在心裡用“蜥蜴的舌頭”來形容妻子的思想。她從來不停留在某一點上,她的所有的念頭都不是單純的一個念頭,而是裡面蘊含了許多其它的念頭。老石知道她不是有意要這樣,而是出自某種本能。多年以來,他同她的關係並非冷淡,只不過是愁悶。老石常對自己說:“我的妻子是我頭上的一座大山。”同六瑾意念上的相通使老石恢復了活力,他同她談話時,會感到有沉默的雪豹在他們之間穿行,那時他的近視眼在黑暗裡也能看清馬蘭花。有時同六瑾說著話,他會忽然一下明白了妻子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