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洞明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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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一處水榭見到了位滿身病容的女子,手持利器,在自己手臂上劃來劃去,周圍婢僕都沉默不敢出聲。那女子見他迷路,揮手令婢女將他帶走。
時間隔得太久,他那時又還太小,早已忘記了那位蘇小姐的模樣。可那隻傷痕累累的手臂,此刻清楚地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有一道同樣平整泛白的刀痕,和沈嶠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霧溼露凝,長夜未盡,他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起身裹上罩袍,提劍來到院中。風鼓衣袍,劍影飄搖,劍風純罡,樹葉不知是隨著劍動、還是隨著風動,颯颯作響。
夜間還帶著微微的涼意,練了這許些時候的劍,卻愈感心中燥熱。此時已飄起了雨滴,鄧玄籍幽幽一嘆,執劍立於廊下。
那道傷痕原本並未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那時還小,縱然有些害怕,卻不會對一件事時常掛心,很快就被別的事情吸引。
直到元令十年。
羽林軍中的諸王殘部發動宮變,皇城幾乎血洗,祖父與父親半旬未曾歸家,母親緊閉門戶,帶著他每日跪坐在佛堂中。
等那扇門再次開啟的時候,回來的只有看起來蒼老了十歲的祖父,和一副薄棺,往日裡高大威嚴的父親,就靜靜地躺在裡面。
母親沉默地帶著自己,給父親洗臉換衣,望著那具熟悉的軀體上遍佈著的猙獰傷口,不合時宜地,他忽然想起了那隻同樣滿是刀傷的手臂。
又是十四年過去,他已由懵懂無知地孩童,長成了已過及冠之年的大人,此時記憶之門再次開啟,心中仍是酸澀難言。
按年齡來算,蘇將軍問斬之時,沈嶠還未出生。但上意不明,人人自危之時,這些出嫁的蘇家女,有些自盡,有些“病逝”,連同她們的孩子,也多半夭折。
鄧玄籍望著階前拍打的雨滴,伸出雙手去接,絲絲涼意傳來,令他心緒逐漸平靜。
其實這些所謂證據,都不能完全指向,甚至很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測。可心腹探得沈太醫青年投軍,最初就在蘇將軍部下。
這一點,又令他頗感微妙。
翌日,陰雲籠罩。
沈嶠來到約定處,見鄧玄籍已在此等候,不知等了多久。
她忙加快步伐,卻見鄧玄籍眼下一片青黑,似是整夜未眠。
“鄧大人晚上也不安歇,是在忙什麼嗎?”
鄧玄籍看她臉帶關切,忍不住帶上了許些笑意:“有朋友自京中來,暢談之後,想起一些舊事罷了,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