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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打鳴的時分,小月家的地澆完了。王和尚和才才娘累得腰直不起來,小月則趴在渠沿的一個土坎上瞌睡了,一雙腳還泡在水裡。才才沒有叫醒她,他一會兒去幫兩位老人經管畦子裡的水,一會兒又跑過來看看渠,幾次想叫小月躺到地邊的平坦處去,又怕打攪了她的瞌睡,蹲在渠邊只靜靜地看一陣她的睡態,就趕忙提腳兒走了。他畢竟腿肚也酸得厲害,誰只要輕輕在他的腿彎處捅一下,就會“噗嗵”一聲倒下瞌睡去了。他在心裡說:“這兩家人的口都在你肩上扛著哩,你要頂大梁呢!”等整個地的角角落落都澆飽了,才關機子。小月呼地倒醒了,直怨怪著才才不叫醒她。才才看看王和尚,口羞得說不出來,忙悶著頭去收拾那皮水管子,不小心卻連人帶水管子一起倒在泥水坑裡。王和尚忙去把他拉起來,問碰著哪兒沒有?才才只是笑笑,說沒事,王和尚就把菸袋裝好煙遞給他,一邊讓小月回去取幾個木槓來,好把抽水機抬到才才家的地裡去澆。小月說:
“爹真是不要命了,人都累得沒二兩力氣了,明日再澆吧。”才才娘也同意,讓回家都去歇一歇。這時候,來了幾個人,是門門的本家爺們,要將機子拉去後半夜澆他們的地。才才說沒有給門門打招呼,他們就拍拍腔子,說門門是自家人,他還能不讓澆嗎,別說澆,就是澆水錢他門門還能紅口白牙地要嗎?才才想了想,也便讓他們將抽水機抬走了。 ’
才才回到家裡,在籠裡抓了幾個冷饃啃了,趁娘睡下,他又拿了鍁出了門。因為他家的地離河畔遠些,抽水機的皮管又短,必須將水抽上來,再修一道水渠才能澆到地裡。這麼一直修到天明,去要機子的時候,門門的那幾個本家人卻變了卦,說他們還有幾塊地沒有澆完。才才嘟囔是他讓他們得空澆的,不能這麼不講理,他們倒說門門是他們族裡的晚輩,理所當然先盡他們河南人澆。兩廂爭吵起來,好一場熱鬧。門門正在家裡洗衣服,當下提了棒棰跑來,堅持要讓才才先澆,理由是:才才家已經交過了錢。
“門門,你認錢就不認人了?”本家的爺們以勢壓迫。
門門說:
“這機子是我用錢租來的,我當然要錢。”
“好好好,我們給你掏錢!”
“掏錢也有個先來後到,一村子的人都排了隊了。”
“門門,你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啊!你爺還把我爺叫爺哩!”
“我知道,爺!”
本家的爺們惱羞成怒,偏要先澆不可,門門倒上了氣,沒說二話就將機子關了,讓才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