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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這個故事很像是博爾赫斯這一類藝術家的自傳。
促使人走上藝術之路的總是兩個因素:一是早年激烈動盪的內心歷程,二是對某種理想模式的嚮往。藝術的觀念和理想誕生於精神的戰火與流亡之中,一旦產生,便成為人終生的家園。高貴的老夫人從偉大的祖先那裡繼承了精神遺產,發展出自己的藝術生活方式,從此世俗的變故便對她失去了制約,她生活在幻想的家園裡,自滿自足,對世態炎涼渾然不覺。這種簡單純粹的生活使她能夠獲取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那些僅用很少的詞彙就可以表達的瞬間,那些斬斷了過去也不通向未來的真正的“現在”。達到了這一步的人就如同頭上罩著光環似的,終日沉浸在源源不斷的幸福之中。在外人看來,他們乖張、不合時宜,他們對現實的否定態度出自莫名其妙的傲慢,也許是對他們的貧賤生活採取鴕鳥政策的結果。然而老夫人早就感覺不到世俗的騷擾了,她生活在自己寫下的史詩中,一味地自言自語,充滿了激情。她開口便是理想家園的詞彙,其它的一概加以遺忘,因為沒有什麼“其它”了。她後來甚至到了聽不懂世俗語言的程度。關於她的境界,故事裡有這樣的描繪:
……這十年的每一瞬間都可能是隻有現在,不再有過去,也不再有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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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現在用白天和黑夜計算,用撕下的成百頁的日曆計算,用某種願望和事件來計算,而老夫人的現在,是我們每天早上清醒之前和晚上入夢之前所經歷的時刻,也就是說,我們每天兩次經歷老夫人經歷的時刻。這樣的瞬間就是時間的本質,擁有它們的人的內心和永恆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