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歲的你 (第1/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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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中翰:
你好。
這是這一生裡,我給你的第一封信。這是這一生裡,我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以前,沒給你寫過信;以後,也不會給你寫信。
在機場,我買了一支黑色的墨水筆和一個無印良品的本子。飛機平飛,我開啟小桌板,要了杯紅酒,開始給你寫信。
很安靜。
空姐在操作間準備食物。小嬰兒在奶奶地小聲哭泣。筆尖在紙上劃過,聲音很清晰。
那次,在北京山裡能望見長城的酒店,你的赤裸肉體在我的赤裸肉體旁邊。夜裡,沒有燈光的房間裡,面板彷彿一張白紙。我的指尖劃過你的面板,聲音很清晰。
那天,晚上。你對我說:你可以對我的肉體做任何事情。做蜜蜂對花做的任何事情。做馬對草原做的任何事情。做雨水對樹木做的任何事情。做嬰兒對母親做的任何事情。我當時想啊,這不是我想對你說的話嗎?我什麼都沒說,我做了我想對你的肉體做的任何事情。
天亮了。你的眼睛還閉著,窗簾還拉著。我聽見有鳥在樹枝上梳理羽毛。我聽見有人清脆地跑過——他們是遠處的頤和園裡最早一批晨跑者吧?我還想對你的肉體做好些事情,和昨天不一樣的事情。
我在你耳邊問:天亮了,新的一天了,我還能對你的肉體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嗎?
你閉著眼睛說:肉體說……好啊……來吧……姐姐……
你叫我剪刀姐姐,暗諷我像剪刀一樣凌厲。但是啊,我畢竟是女人,女人會在很多小事兒上猶豫不決。比如,因為是唯一的一封信,我定不了是叫你中翰,還是親愛的中翰。這親愛的三個字,我寫了又塗,塗了又寫,寫了又塗,最後決定還是寫上。你看啊,這三個字附近的信紙,差不多都被弄破了。
這些小事兒不是小事兒。對我們女人來說,這些才是大事兒。你們男人想的那些事兒——如何改變世界啊、讓世界更美好啊、制度設計啊、科技突破啊,似乎是大事兒,對於我們女人來說啊,才是小事兒。看上去大,其實就是玩具,玩兒一陣就可以了,當了真,那得多傻啊!世界有自己的規律,它一刻不停地在構建自己,無論你怎麼去改變世界,你很可能只是太小、太小的一股力量,和一隻螞蟻沒有本質區別。
飛機還在飛,飛向California。
我不知道在這個瞬間,我的腳下是海洋還是陸地。我只知道,我的眼前是將寄給你的信紙,還有你的肉體。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