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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好了,象遠處飄來的音樂,原來很單純的調子,混入了大地與季節的鼻息。
然而這神情到底是暫時的。在另一張肖像裡,她頭髮看上去彷彿截短了,象個男孩子,
臉面也使人想起一個飽經風霜的孩子,有一種老得太早的感覺。下巴向前伸,那尖尖的半側
面像個鏽黑的小洋刀,才切過蘋果,上面膩著酸汁。她還是微笑著,眼睛裡有慘淡的勇敢—
—應當是悲壯的,但是悲壯是英雄的事,她只做得到慘淡。
再看另一張,那更不愉快了。畫家的夫人坐在他的畫室裡,頭上斜吊著鮮豔的花布簾
幕,牆上有日影,可是這裡的光亮不是她的,她只是廚房裡的婦人。她穿著油膩的暗色衣
裳,手裡捏著的也許是手帕,但從她捏著它的姿勢上看來,那應當是一塊抹布。她大約正在
操作,他叫她來做模特兒,她就像敷衍小孩子似的,來坐一會兒。這些年來她一直微笑著,
現在這畫家也得承認了——是這樣的疲乏,粗蠢,散漫的微笑。那吃苦耐勞的臉上已經很少
女性的成份了,一隻眉毛高些,好像是失望後的諷刺,實在還是極度熟悉之後的溫情。要細
看才看得出。
賽尚夫人最後的一張肖像是熱鬧鮮明的。她坐在陽光照射下的花園裡,花花草草與白色
的路上騰起春夏的煙塵。她穿著禮拜天最考究的衣裙,鯨魚骨束腰帶緊匝著她,她恢復了少
婦的體格,兩隻手伸出來也有著結實可愛的手腕。然而背後的春天與她無關。畫家的環境漸
漸好了,苦日子已經成了過去,可是苦日子裡熬煉出來的她反覺過不慣。她臉上的愉快是沒
有內容的愉快。去掉那鮮麗的前景,人臉上的愉快就變得出奇地空洞,簡至近於痴呆。
看過賽尚夫人那樣的賢妻,再看到一個自私的女人,反倒有一種鬆快的感覺。《戴著包
頭與皮圍巾的女人》,蒼白的長臉長鼻子,大眼睛裡有陰冷的魅惑,還帶著城裡人下鄉的那
種不屑的神氣。也許是個貴婦,也許是個具有貴婦風度的女騙子。
叫做《塑像》的一張畫,不多的幾筆就表達出那堅緻酸硬的,石頭的特殊的感覺。圖畫
不能比這更為接近塑像了。原意是否諷刺,不得而知,據我看來卻有點諷刺的感覺——那典
型的小孩塑像,用肥胖的突出的腮,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