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上語文課,大家都可以輕鬆一下。象大多數中國文人一樣,語文老師精通侃山和發牢騷。打把式的說自己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我看我們老師的功夫全在一張嘴上。嘴唇粉薄,給人極精緻的感覺。保養得很好,紅潤光鮮,象是女孩子的。現在想來,張儀拖著遊說不成、被人打得體無完膚的身子,對怨他的妻子說:“你看我舌頭還在嗎?還好嗎?這就足夠了。”也很有氣魄,或許我們老師和他多少有些淵源。其它器官也還端正,有兒歌為證:“大腦袋,小細脖,光吃飯,不幹活。”腦袋就象隔街的“步雲軒”,女人的鐵鍍銅鐲子,摻銀的金戒指,劣等的青田石,泥貓泥狗,鄭板橋的竹子(當然是假的),情人卡,代人沖洗像片,快件一天取每張四毛,總之,裡邊什麼都有。所以聯想豐富,講重耳的時候,最少要講重耳的板肋,也就是排骨中間沒肉,連成一整塊,和他眼睛裡有兩瞳仁,天生的四眼。興致高的時候,還要講講國君在重耳逃亡時候,趁重耳洗澡偷看了一眼他稀有的排骨,其後重耳得勢,偶然想起來,發兵把那個國滅了。
語文老師興致總是很高,如果知道的有點沒說出來,就象找不到廁所,憋得渾身不自在,生怕明天噎得死過去,再也沒有說的機會了。他腰有病,坐著講課,激動的時候就站起來,板擦向桌面一拍,很有氣勢,就是不十分響亮。大家起勁地叫好。
同學們十分愛聽,引頸,側目興起時一齊叫好,大笑。但有時候,笑話講到高深曲折,同學們毫無反映,他們受過的教育使十個人合起來也不見得能理解一句真正的笑話。“你們倒是笑呀?”老師只好皺著眉頭再講一遍,痛苦啊。“這也是個笑話。”先生生氣地說,於是幾個聰明一點的先笑起來,這笑再引起其它人的笑,遂笑成一片。就象胡校長訓完話:“我的講話到此結束。”幾個未睡死的人興奮地鼓起掌來,掌聲驚醒了沉睡著的,大家就一起鼓起來。
我也樂得看幾頁自己喜歡的閒書,要是平常,一來有老師在臺上辛辛苦苦地講,總覺著不太尊重老師的勞動,二來在幹正經事的時間看閒書,心裡總有一種犯罪感,且不說上對不起偉大的黨,下對不起列祖列宗,單是想起早上吃的二兩饅頭,也很不好意思。但是現在,西山臥佛頭上的匾說得好:心安理得,得大自在。——反正語文老師講的實在不見得比我看的正經多少。
今天,開講賀敬之的《回延安》,李季的《王貴和李香香》。
“我對八百里秦川總有一種嚮往,去年去了次,一條土路,一條漢子趕著輛驢車,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