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日子 (第1/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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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位朋友住在北方的一個大城市裡。儘管我和他已交了十來年的朋友,我對他的印象總是模糊不清的,各方面都模糊不清:外貌、年齡、個性、背景等等。這世間有那麼些人,別人從來對他們沒有一個哪怕稍微清晰的印象,因為他們身上的一切,包括外表長相,都太沒有定準了,比如有天上午,我與同事一起議論一個女人,說她愛出風頭,目光短淺。話說到一半,同事忽然叫起來:“他是一個男的呢!”我一愣,心想也對,他的確是男的嘛,我怎麼亂改他的性別呢?我的這位朋友就屬於弄不清的那一類人。
儘管對他的一切不甚了了,如隔著煙幕,我們還是成了朋友。他給我來信了。
他的信上說,分別以來,他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本來是完全沒有什麼必要寫信的。但是他近來遭遇了一場可怕的大災難,這使他萌生了給朋友寫信傾訴的念頭,他首先想到的朋友就是我——這個傢伙有時會玩玩套近乎的小把戲——這場災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好多次,他都認為自己將要一蹶不振,活不下去了,可是居然到了今天還沒死掉!這真是個奇蹟啊!
讀到這裡,我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我細細地往下讀,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一直讀完四五頁,讀到他連篇累牘地訴說他的巨大的悲痛,他的絕望,他的傷感,卻始終不知道他究竟遭受了何種不幸。我想,也許在信的末尾會說吧?當我翻到最後一頁信紙時,發現那上面寫著一個謎語,還寫著叫我到一本什麼民間故事書上去尋找答案。信的結尾是這樣的:“近來我對蒐集謎語的事也厭倦了,乘著還有一點殘存的興趣,將這個謎語奉送給你,我估計你最終能夠破譯,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字謎。”
十年以前,當這位朋友還年輕時,他時常陷入各式各樣的男女感情糾葛中,時而顛狂不已,時而悲痛欲絕,但從未有過什麼像樣的結果。每一次勝利或慘敗之後,他即與對手徹底分開,輕鬆愉快地在路上行走。有時還在閒聊中將對方加以漫不經心的評論,其中不乏貶損的言詞。這似乎成了他的一種惡習。但在我們交往的最後幾年,他似乎與這種事也絕緣了。並不是對女性有什麼反感,只是嚴重的反應遲鈍所致。往往與別人一起坐了幾個小時,也沒搞清對方是男是女,只是籠統地做出附和別人的樣子。
這樣一個人,居然想起來給我寫這麼長的一封信,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我粗粗看了一遍信之後,就打算拿到書房裡,關起門來細看,我不知怎麼認為這裡面有些不便讓我妻子知道的底細,我必須好好地猜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