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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
荒林首都師範大學教授
2002年8月18日北京牡丹園
荒:一九九六年哲學家鄧曉芒在《魯迅精神與新批判主義》一文中提出,五四精神的實質是一種文化自我批判精神,它以魯迅為其最高代表,是中國五千年文明從未有過的。(載《華中師範大學學報》一九九六年五期,收入二〇〇一年三月湖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鄧曉芒著作《新批判主義》)鄧曉芒指出:一般認為,“五四”精神的主題是科學和民主,其現實目標是啟蒙和救亡。這些都並不錯,但都是表層次的,都未超出中國傳統話語體系的大背景。例如,它們都可以轉化為中國士大夫經世濟民、富國強兵的理想目標的一種手段,而偏離開自己本身的哲學和人道主義根基。但魯迅卻自《狂人日記》出,從救國落實到救人,從救人更落實到了救未來之人(“救救孩子”),而對當世之人,其中包括自己,抱有一種強烈的批判精神,甚至有一種類似於西方的“原罪意識”(“我未必無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幾塊肉”)。他的《阿Q正傳》、《傷逝》、《風箏》和《祝福》等等,無不滲透著一種深深的懺悔意識和原罪意識,魯迅和其他一些“五四”精英分子不同,他的內心不是一片光明,而是一片黑暗。由此鄧先生提取魯迅的真精神不是別的,而是以自身為標本對整個民族文化傳統的自我解剖、自我批判精神即“抉心自食”。後來在《新批判主義》一文中,鄧曉芒先生進一步概括出新批判精神的三要素,就是啟蒙自我,懺悔自我和建構自我。
我記得今年年初你在一次座談中袒露,你的創作全部是對自己靈魂的剖析,寫那些人物惡自己有那麼惡,所有的人物都是自我的一部分,那些惡是自我的惡。你還說,在你看來但丁的《神曲》所展示的地獄即是他的靈魂,一層一層的靈魂,一層一層的地獄,這是作家的自我,是人的東西。你和鄧曉芒一個是文學家,一個是哲學家,在關於自我的問題上卻體現了共同的觀點和立場。鄧曉芒在《殘雪:靈魂的歷程》中稱你是“當代作家中最早意識到建立一種自我現身的新型人格這一使命的作家。”你是否認為自我問題已成為當代精神文化的首要問題?
殘:我認為是。自我到底是什麼,這是一個最普通的精神文化問題,但是表層的和世俗的解釋,通常視自我為狹小的世界,批評家也經常在這樣膚淺的層面定義自我。在這樣膚淺的層面,女性的經驗也可歸為狹小的、個人的經驗,所以就有“女性的”就是“私人的”錯誤判斷。憑直覺我更願意接受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