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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刪。還有兩篇改也無從改起的,只好不要了。
我不會做詩的,去年冬天卻做了兩首,自己很喜歡,又怕人家看了說“不知所云”;原
想解釋一下,寫到後來也成了一篇獨立的散文。現在我把這篇《中國的日夜》放在這裡當作
跋,雖然它也並不能夠代表這裡許多故事的共同的背景,但作為一個傳奇未了的“餘韻”,
似乎還適當。
封面是請炎櫻設計的。借用了晚清的一張時裝仕女圖,畫著個女人幽幽地在那裡弄骨
牌,旁邊坐著奶媽,抱著孩子,彷彿是晚飯後家常的一幕。可是欄杆外,很突兀地,有個比
例不對的人形,像鬼魂出現似的,那是現代人,非常好奇地孜孜往裡窺視。如果這畫面有使
人感到不安的地方,那也正是我希望造成的氣氛。
自己的文章
我雖然在寫小說和散文,可是不大注意到理論。近來忽然覺得有些話要說,就寫在下
面。
我以為文學理論是出在文學作品之後的,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恐怕也是如此。倘
要提高作者的自覺,則從作品中汲取理論,而以之為作品的再生產的衡量,自然是有益處
的。但在這樣衡量之際,須得記住在文學的發展過程中作品與理論乃如馬之兩驂,或前或
後,互相推進。理論並非高高坐在上面,手執鞭子的御者。
現在似乎是文學作品貧乏,理論也貧乏。我發現弄文學的人向來是注重人生飛揚的一
面,而忽視人生安穩的一面。其實,後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又如,他們多是注重人生的鬥
爭,而忽略和諧的一面。其實,人是為了要求和諧的一面才鬥爭的。
強調人生飛揚的一面,多少有點超人的氣質。超人是生在一個時代裡的。而人生安穩的
一面則有著永恆的意味,雖然這種安穩常是不安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時候就要破壞一次,但
仍然是永恆的。它存在於一切時代。它是人的神性,也可以說是婦人性。
文學史上素樸地歌詠人生的安穩的作品很少,倒是強調人生的飛揚的作品多,但好的作
品,還是在於它是以人生的安穩做底子來描寫人生的飛揚的。沒有這底子,飛揚只能是浮
沫,許多強有力的作品只予人以興奮,不能予人以啟示,就是失敗在不知道把握這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