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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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去了?”煙峰說:“鎮上。”他倒不高興了,說:“有什麼要買的事,三天兩頭去浪,也不讓我知道。”煙峰就頂道:“給你打招呼你也不去嘛。”回回倒沒了話。
有時夜裡禾禾做豆腐,回回讓煙峰去幫個手,煙峰反倒執意不去。睡下了,兩個人熱火火地接著睡覺,煙峰就說:
“唉,人真不能比,禾禾一個人在西廈屋裡睡呢。”
“嗯?”
“怪可憐的。”
“嗯。”
過了一個多月,禾禾並沒有掙下多少錢來,回回家的豬卻肥得如小象一樣。煙峰主張交售給國家,賺一筆大錢,給家裡添一些傢俱。回回卻主張殺了吃燻肉。深山裡,家庭富裕不富裕,標誌不像關中人看院門樓的高低,不像陝北人看窗花的粗細,他們是最實在的,以吃為主:看誰家的地窖裡有沒有存三年兩年的甘榨老酒,看誰家的牆壁上有沒有一扇半扇鹽醃火燎的燻肉。回回將豬殺後,一個半扇就掛在了牆上,另一半拗不過煙峰,在窪裡的人家中賣了。但這些人家都是提肉記帳,煙峰收到手的現錢沒有多少,想添置大傢俱的願望就落空了。她自己買了一件衫子,給回回添了一雙膠鞋,餘下的錢買了幾斤土漆,請東溝的木匠來將家裡的板櫃、箱子、八仙桌漆了一遍。木匠為了顯示手藝,就分別在櫃的板上,箱的四面,畫了眾多的魚蟲花鳥,造型拙劣,筆畫粗糙,卻五顏六色的花哨。煙峰十分得意,回回也覺得老婆辦了一件人面子上的大事,禾禾卻不以為然,說是太俗。一頭豬,整肉處理完了,惟有那豬頭豬尾,四蹄下水,好生吃喝了幾天。禾禾也停了幾天煙火,三個人就酒桌上行起酒令:一聲“老虎”,一聲“槓子”,老虎吃雞,雞吃蟲,蟲蝕槓子,槓子打老虎,三人誰也不見輸贏,總是禾禾贏煙峰,煙峰贏回回,回回又贏禾禾。喝到七到八成,回回先不行了,伏在桌上突然嗚嗚哭起來,禾禾和煙峰都嚇了一跳,問為甚這麼傷心,回回說:
“咱們三個半老子人,這麼喝著有何意思。半輩子都過去了,還沒個娃娃,人活的是娃娃啊,我王家到我手裡是根絕了啊!,,
煙峰當下沒了心思,氣得也收了酒菜,三人落得好不尷尬。禾禾也喝得多了,回到西廈屋晨,摸黑上炕就睡。煙峰安排回回睡下,坐著想心事,想自己這個家裡,沒兒少女,也確實孤單,而回回又是盼娃心切,往後的日子,雖然不缺吃缺穿,但不免會為無兒之事引起愁悶。越思越想,不覺落下一串眼淚。坐了一陣,聽見西廈屋裡並沒有風箱聲音,就走出堂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