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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哥哥終於笑了。他們倆的對白在寂靜的夜裡從陽臺上清晰,並且源源不斷地傳到我耳朵裡來。夜風也跟著不客氣地灌進來了——當我非常想打個噴嚏的時候,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我只好死死地咬住牙,讓那個噴嚏繼續騷動地待在我的腦袋裡面——把眼眶逼出一陣熱潮,然後趕緊把窗子輕輕關上——沒法偷聽他們說話了,全怪這個該死的噴嚏。
夜晚把整個世界變得荒涼了,荒涼到讓我覺得頭髮絲輕輕撒在枕頭上的聲音都是親切的。昭昭只有跟哥哥待在一起的時候,才有那麼多話說。或者說,她只有跟哥哥講話的時候,臉上才會生動起來。似乎平日那張臉上有漲透明的面具被拿掉了,他鮮活的五官終於可以毫無障礙地做出各種表情,不再懼怕用自己的眼神、用自己的眉毛。用自己嘴角到廉價的線條,跟這個世界打交道。
我有點不喜歡這樣,不過,算了,這個小孩子心裡其實承受著很多事,怪可憐的,我讓著她。而且她畢竟跟哥哥最熟悉啊。閉上眼睛,睡吧,還加結束,明天我也要回學校去了,雖然我無比舍不得家裡這張美好的床。
就在這個夜晚,蘇遠智正在去往廣州的火車上,我有點想念他,因為旅途中的她一定比平時更寂寞。我慢慢地把身體緊密地蜷縮成一團,覺得這樣可以記載起來一點溫度,溫暖想象中,他漫長的風塵僕僕。
也溫暖我自己。
白天的時候,昭昭放學回來,非常發愁地託著腮看著天花板,因為語文老師的作業讓她覺得天理何在。這個語文老師當然是小數。有那麼幾個作業,是小數會給每一年的學生的。比如昭昭遇上的這個,小數手上媒介高二的學生都會碰到。惠特曼的詩,《哦船長,我的船長》——並不是課本里的東西,但是要背下來,然後寫一篇讀後感,怎麼寫都可以。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誰都不覺得這首看上去很土的詩有什麼好。大家都是一邊打趣,一邊嬉笑著惡搞他,用各種方言,表情誇張地詠歎:“哦,船長,我的船長;我們艱苦的航程已經終結,這隻船度過了一切風險……”
下面就記不清了,總之我至今覺得,這些句子讀起來真的很土,用英文年也沒有什麼好聽的。但是不知為何,有時候有幾句話還是會突如其來地闖到我腦子裡:“在甲板上,躺著我的船長,他已經倒下,已經死去,已經冰涼。”印象中,書裡似乎不是這麼翻譯的,但是小叔告訴我們說,就是要這樣翻譯才好聽。
在甲板上,躺著我的船長。
蘇遠智第一次親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