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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把散在各處的東西集中到我在北京南城的出生地,看著裝在百來個紙箱裡的書,我忽然意識到,儘管讀了四十多年的書,我似乎從來沒有一個自己的書房。最早是擠父母的房子,然後是住宿舍,然後是住各種酒店。有自己的房子之後,各處出差,事兒多時間少,也沒認真收拾出一個給自己的書房。
我習慣性地總和年長我十多歲的老哥哥們喝酒聊天,把他們當成燈塔,提示生活的方向。超級熱愛婦女的時候,我問他們如何管理性慾;看美女開始心旌不亂搖的時候,我問他們如何管理衰老。一個老哥反問我:“你十歲前最喜歡乾的三件事兒是什麼?”我一邊想一邊答:“我喜歡看書,我喜歡隨便寫點什麼,我喜歡喝得暈暈地和好玩兒的人聊聊。”我小時候,大人常常偷偷給小孩兒酒喝,似乎是種最安全的犯法違紀。這個老哥兒說:“你老了之後,就再多看看書,再多隨便寫點什麼,再多喝多蛋逼,你就會有個幸福的晚年。你總強調你貪財好色,你的貪財會隨著你的修行而消散,你的好色會隨著你的衰老而解脫。”
出生地附近的這個房子相對大,我決定認真收拾出一間書房,在裡面,看看書,隨便寫點什麼,喝口兒,“掩書餘味在胸中”。
第一,書房要有個名兒,這個名兒要用很黑很濃的大毛筆字寫出來。我有幾個備選:不二堂、書窠、淫書、時間。
第二,書房要有些書法,大大小小,散漫在空間裡。不要複製品,和真跡相比,複製品失去了一些不易察覺但是至關重要的資訊。看得上的古代文人墨跡都已經比房子還貴了,我找點我的文字英雄的手跡,東求西求,有一頁艾青的,有半頁王小波的,我還拉李敬澤兄給我寫了張岱的文章題目:“一世界的熱鬧,一個人的夢。”我還想找點兒和尚的墨跡,我買了一些荒木經惟的大字,還打算買一點井上有一的單字,我還打算自己寫一點一休宗純寫過的句子:“一夜杏花雨,滿城流水香。”“風狂狂客起狂風,來往淫坊酒肆中。”
第三,書房要有窗,窗外近處有花、遠處有樹。花和樹放在窗子裡看,特別好看。花濃樹重的時候,映書皆明;花殘樹簡的時候,滌心皆凜。喜鵲在樹杈築巢,從各處銜來長短不等的枝條。喜鵲一根根搭建,我一段段寫,它的巢築完了,我的小說寫完了。儘管我不知道這兩者的關係,但我確定這兩者一定有某種關係。
第四,書房要有零星植物。拿個宋元的龍泉窯或金元的鈞窯完整花器裝新鮮的花朵,拿個殘器裝殘荷,北方菖蒲難養,有些蘭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