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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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塘的春天,總有下不完的雨。
才是驚蟄時分,天上的雲層裡裹著悶雷,老天爺偶爾清清嗓子,四面八方便迴盪起一片轟鳴,滾動著,浩浩從大地上席捲而過。
清圓坐在穿堂裡煎藥,藥吊子裡的藥“咕咚咕咚”沸騰,蒸汽頂動蓋子,咔嚓作響。她扭過頭看外面,屋簷上齊整的白線傾瀉而下,澆在青石的地磚上,和著煎藥的響動,共同組成了一個熱鬧的人間。
小丫頭還在誠惶誠恐,因為清圓搶了她的活兒,不住地哀告著:“四姑娘,您上屋子裡歇著去吧,等藥煎好了奴婢叫您。”
清圓手裡的蒲扇打得不慌不忙,並不應她的話,吩咐邊上的抱弦,取藥盞子來。
抱弦道是,轉身去了,她個子高,人一走,後面的小丫頭子才露出身形來。她微屈著腿,眼裡裝著楚楚的神情,就那樣望住清圓。清圓笑了笑道:“我是為盡孝心,想必大家都能體諒。若有人問起,我自會分辯,絕不連累你。”
於是小丫頭不再聒噪了,臉上呆呆的,依舊望著她。十來歲的孩子,還不懂掩飾自己的欽慕,她只覺得四姑娘生得那樣好看,從她回來的第一天,就覺得她好看。
姑娘的美大體分兩種,一種是流動的,一種是靜物式的,四姑娘屬於第二種。她像一塊打磨得極其光滑的玉璧,立在那裡便有她本身的紋理。像現在正煮著藥,天還寒浸浸的,但爐子邊上分外熱。爐膛裡的火光投了她滿懷,她的頰上透出恬淡的一層粉,被汗水浸過,臉色愈發細膩如緞帛。那是一種不著急的美,是從骨頭上生出來的,摔跤也摔不掉。尤其她笑的時候,唇角有淺淺的靨,一口銀牙齊整雪白。她們這些小丫頭子,湊在一起也愛比較,當然不是比她們自己,人下之人有甚可比,比的是地位相當的姑娘們。
姐妹多了,也成江湖,各人有各人的地頭,各人有各人的勢力。就像她們這些下人,歸屬各房,除了徹底做雜役的由幾個管事嬤嬤指派,其他人都有來處。給人做奴才,要緊一宗認清主子,各方面維護主子是她們的分內。尋常各房之間互不相讓,但要是攀比姑娘們的相貌,大抵也沒有人違心。謝家原來有三位姑娘,裡頭數二姑娘最美,後來來了個四姑娘,二姑娘就變成了第二美。
“隱約是四姑娘漂亮一點嚜。”眼睛最尖,眼光最挑剔的姜嬤嬤說。她雖稱作嬤嬤,論年紀不過三十七八,嬤嬤裡最年輕就數她。人很精幹,也擅長打扮,抹著頭油,一個髻兒梳得鋥亮,南方話說蒼蠅停上去都要打滑的。愛美的人,對美的鑑賞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