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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黠的小奴才。
除開這些孩子,我們自己的女同學,馬來亞來的華僑,大都經過修道院教育。淡黑臉,
略有點齙牙的金桃是嬌生慣養的,在修道院只讀過半年書,吃不了苦。金桃學給大家看馬來
人怎樣跳舞的:男女排成兩行,搖擺著小步小步走,或是僅只搖擺;女的捏著大手帕子悠悠
揮灑,唱著“沙揚啊!沙揚啊!”沙揚是愛人的意思;歌聲因為單調,更覺得太平美麗。那
邊的女人穿洋裝或是短襖長褲,逢到喜慶大典才穿旗袍。城中只有一家電影院,金桃和其他
富戶的姑娘每晚在戲園子裡遇見,看見小姊姊穿著洋裝,嘴裡並不做聲,急忙在開演前趕回
家去換了洋裝再來。她生活裡的馬來亞是在蒸悶的野蠻的底子上蓋一層小家氣的文明;像一
床太小的花洋布棉被,蓋住了頭,差不住腳。從另一個市鎮來的有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叫做
月女,那卻是非常秀麗的,潔白的圓圓的臉,雙眼皮,身材微豐。第一次見到她,她剛到香
港,在宿舍的浴室裡洗了澡出來,痱子粉噴香,新換上白地小花的睡衣,胸前掛著小銀十字
架,含笑鞠躬,非常多禮。她說:“這裡真好。在我們那邊的修道院裡讀書的時候,洗澡是
大家一同洗的,一個水門汀的大池子,每人發給一件白罩衫穿著洗澡。那罩衫的式樣……”
她掩著臉吃吃笑起來,彷彿是難以形容的。“你沒看見過那樣子……背後開條縫,寬大得像
蚊帳。人站在水裡,把罩衫擼到膝蓋上,偷偷地在罩衫底下擦肥皂。真是……”她臉上時常
有一種羞恥傷慟的表情,她那清秀的小小的鳳眼也起了紅鏽。她又說到那修道院,園子裡生
著七八丈高的筆直的椰子樹,馬來小孩很快地盤呀盤,就爬到頂上採果子了,簡直是猴子。
不知為什麼,就說到這些事她臉上也帶著羞恥傷慟不能相信的神氣。
她父親是商人,好容易發達了,蓋了座方方的新房子,全家搬進去住不了多時,他忽然
迷上了個不正經的女人,把家業拋荒了。
“我們在街上遇見她都遠遠地吐口唾沫。都說她一定是懂得巫魘的。”
“也許……不必用巫魘也能夠……”我建議。
“不,一定是巫魘!她不止三十歲了,長得又沒什麼好。”
“即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