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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定下规矩必须全村人都来,主家做饭吃,人人都帮忙,可欢喜是这么个死法,这规矩就弃啦,下葬那天,磨子没有给村人做饭吃。入殓前,当然是婆要给欢喜洗脸穿寿衣,用棉花蘸些水擦嘴角的血,刚一擦,一片皮就掉了,再不敢多擦,只用湿棉花在额上、腮帮子上点了几下。寿衣是三单三棉,头一件单褂子就穿不上,欢喜的肚子胀得像用气管子充了气,折腾了半天单褂子还是系不上扣门,另外两件单的三件棉的就无法再穿,盖在了身上。往棺材里放呀,不敢抬着放,一动就流一种是血不是血是脓不是脓的黑水,把所穿的盖的寿衣都渗透了。婆说:欢喜,你咋这可怜啊!着人用白布包了,抬着白布四个角放进去。但棺材又装不下,婆拿着麻纸包的草木灰垫身子,把这个胳膊压下去,那个胳膊又出来,那个胳膊是硬的,打着弯,像个烧火棍,吓得田芽、戴花不敢看。长宽在旁边埋怨磨子,说:人一咽气就要把身子放平整,你也不管,现在成这样!磨子说:我不疼么,我不疼么!就扑过去放声哭。婆说:不敢把眼泪滴到你叔身上,滴到身上他在阴间迷路哩。给你叔揉胳膊,揉胳膊。她自己却嘴里叽叽咕咕说:欢喜,欢喜,把胳膊放下去。你是冤枉的,派出所正破案哩,案能破哩。这话一说,磨子也说:叔,叔,你要有灵,你也向凶手索命么,你让他魂不守舍的暴露么,叔!欢喜的胳膊竟然慢慢软下来,勉强塞进棺了。盖上棺盖,再钉了长钉,又用绳子绑了抬杆,磨子夫妻上香烧纸,趴在棺前哭,天布指挥了几个壮劳力,一声吼:起!抬着棺材小跑着往坟地去了。
埋欢喜的那天,霸槽从洛镇回来。霸槽还在洛镇就听说欢喜被人害死了,欢喜在去年为挖石碑的事和他吵闹过,原本不想回来,可觉得古炉村竟然有人毒死欢喜,又想回来看看究竟,就回来了。抬棺时,需要有力气的,有人说看见霸槽回来了,让霸槽也来抬,狗尿苔就去小木屋叫霸槽。狗尿苔一出门,又是一群狗和猫跟着他,到了小木屋,屋里坐着一个生人,却没见霸槽。那人一见狗尿苔,说:是你呀!狗尿苔说:你是谁?那人说:不认识啦,抢我军帽的那天,你就在现场。狗尿苔再看,果然就是那天被抢了军帽的学生,慌忙往外跑,而狗和猫却扑在门口,堵住了那人,咬声一堆。
跑上公路,碰着了霸槽,霸槽从塔后竹丛里拉屎过来,还提着裤子。狗尿苔说:甭进去,那个学生寻咱的事来了!霸槽却笑着说:是那个学生。我在洛镇碰着了他,特意带回来的。狗尿苔说:他没认出你?霸槽说:不打不成交的,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就拉了狗尿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