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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是個挺有禮貌的人,面對略顯髒亂的顏料和畫具也保持著平和的耐心——比陳裡予強裝出來的虛假耐心要平和得多——與外行人對畫材鮮見的尊重。
他似乎把這些被人遺棄的、質量平常但至少抗造的東西看作藝術家金貴的工具,又或者只是尊重作畫這件事本身,會一趟趟帶去走廊另一頭的洗手間,細緻地衝洗完,帶回來,整齊地放在桌面上鋪開。
他說不讓陳裡予動手,也確實沒有勞動他,讓人坐在幾米開外的椅子上無所事事,還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給了他。少年的衣袖隨手卷起來,棉質衛衣的布料薄而柔軟,沾了一點兒零星的水跡,將淺灰的衣料浸成濃重而突兀的深色。
陳裡予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著,想他流暢健康的小臂肌肉是足以寫進教科書的好看——乾淨、健康,自己大概一輩子也擁有不了。白熾燈下少年的輪廓分明,彎下腰去身形也是廓然的,像是陽光下一棵蓬勃生長的樹,十七八歲特有的挺拔。
但他自己是死的,一棵早夭的枯樹,在這樣顛倒的荒唐的冰冷的陽光下,抱著對方餘溫尚存的外套,汲取最後一點不可得的生氣。
太冷了——陳裡予鬼使神差地想,太冷了,剛才被他抱著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那麼冷……
某個荒唐的念頭被他扼死在成型前,心底裡告誡的聲音轟然迴盪,是冗長夢魘的回聲。不該的,不該靠近他,他不該去妨害一個無辜的正常人。
於是陳裡予默不作聲地搖搖頭,甩掉耳鳴般的自我警告,清了清嗓子,在江聲整理完畫架、要起身和他說話前開了口,語氣平靜的兩個字,“江聲”。
這好像是陳裡予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又好像不是,那種微妙的新鮮感讓江聲愣了一下,撓撓頭:“怎麼了——外套不穿嗎,挺冷的。”
陳裡予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等他走到近前便伸手將外套塞回了他懷裡,叫了一聲名字也沒有下文,只是道了聲謝。
借外套、帶飯、收拾殘局,還有那個將他從窒息邊緣一把撈回來的擁抱……他是該謝謝這個人。
“小事兒,”江聲隨手拍拍他的腦袋,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什麼……平時老拍別人,習慣了,不好意思啊。”
彼此都懷著微妙的歉意,相處起來反而出奇地融洽,江聲如願以償地把人帶回了教室,陳裡予也暫時放下了心底裡那點兒“無以為報”的虧欠感。
從背陰的偏僻教室走出來,穿過操場的時候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