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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從門縫漏進來是一種隱秘的奇觀,淡淡的,宛若戲臺上的煙雲,若有若無,普通人家也因此具有了仙境的氣氛。
欣賞這樣一種柔和的美,需要好心情,也需要點膽量。它看上去太神秘,膽怯者認為是鬼魂來臨的先兆。這時,門外的街上有人邊走邊打噴嚏,告訴門裡睡眼惺忪的人天快亮了。嗜睡者依舊不願醒來,轉身背向,管它花開花落。
街上走著的這個人是個消瘦的公子。晨霧讓他清醒一些,臉頰上有冰涼的感覺,但沒改變胸上因為熬夜和宿醉而變得蠟黃的顏色。他邊走邊摸著下巴,胡茬有點扎手。每次熬夜它都比平時長得瘋一些,而且不講秩序,很潦草。很早以前他就發覺早上的人其實很醜,特別是女人,奇怪的是她們一起床便坐到鏡子前,居然能夠忍受鏡中的臉,他自己早上從來不照鏡子。
迎面走來的打更人認識這位公子。他就是娶了媚香樓上的李香君的侯朝宗。打更人在街上晃盪了一夜,剛剛順手牽羊在王大麻子的矮牆處偷了一隻雞,撞到侯朝宗,他慌忙將雞藏在身後,站到路邊,點頭哈腰道:“侯公子,你早!”侯朝宗也沒多看幾眼,依舊腳步不停,只順便說了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嘿嘿,正是,正是。”打更人胡亂應著,侯朝宗已經走遠。他朝那消瘦背影輕輕啐了一口。他永遠不能理解憑這破落書生竟可以消受李香君那樣的絕世美人。他跟街坊鄰居們看法是一樣的:李香君應該配一位英雄,至少應是一位身板結實的壯士。女人們都瘋了,總是願意嫁給病歪歪的書生。他搖搖頭,回家燉雞去了。
侯朝宗是在市隱園裡史可法的暫居官邸度過了一夜。此刻,他腦中有失望,胸中有憤怒,臉上有沮喪,昨夜的一幕依舊纏繞他的思緒。
他失望的是自己的抱負又落了空,他們已經坐失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良機。這段時間,留都的有識之士紛紛在爭奪這一特權。侯朝宗、吳次尾、陳定生也看到了這一時機,雄心勃勃想趁機幹一番事業,了平生之志。自從北京失陷,崇禎駕崩,扶立新君就是當務之急,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可以立為新君的有福王、潞王、魯王、韓王、唐王,他們誰都有問鼎的權利,各自又有許多亡命的英雄在為他們奔走。侯朝宗認為史可法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便把賭注押在他的身上。史可法又何嘗不知道這種歷史帶來的大好時機,他以為憑他在江南擁有的百萬之師就足以威懾朝廷諸人,所以只率幾十名護衛官趕到南京,試圖輕而易舉地擁立潞王即位。但當馬士英率領浩浩蕩蕩的江北四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