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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藥調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樣對付他們的神之子,而且較永久地悲憫他們的前途,然而仇恨他們的現在。”(4)
被釘十字架的耶穌,他要在表演中清醒地玩味鑽心的痛楚,因為他知道惟有如此,才能上升到大歡喜和大悲憫的境界,並在透到心髓的痛楚中將悲憫與咒詛統一於一體。上帝為什麼離棄他?那是出自對他的至深的信任,讓他在這個無邊的舞臺上表演自由。“血汙和血腥”喚醒了沉睡的魂,自戕與自取其辱讓人性得以張揚。
在普遍對精神方面的事物麻木不仁的國度,魯迅先生從藝術家的直覺出發,最早描繪了人類自我認識論的風景。這些風景不但沒有陳舊,反而隨時代的變遷而日漸凸現,震撼著人心,因為那是我們幾千年來久違了的風景。
裂變
卡夫卡在《致某科學院的報告》中透過一隻猿變成人的幻想故事,逼真地描繪了人性誕生之際那種慘烈的生死搏鬥。然而在東方,有一位同質的文學家魯迅,用他這些短小閃光,堅不可摧的文章,給我們繪出了人性誕生的另一種風景。這兩位文學家,前者深邃,後者詩意,用不同的文化底色,描繪著同一個人性的真相。
“……有一遊魂,化為長蛇,口有毒牙。不以齧人,自齧其身,終以殞顛……”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創痛酷烈,本味何能知?……”(5)
向自我內部的這種“抉心自食”是前所未有的創舉。作者將人性矛盾看作藝術的根本,堅定地向縱深切入,用殘酷的自審的壓榨促使靈魂的裂變發生。因為這裂變對於處於危機中的自我是生死攸關的。寫作就是同墓中的死屍交流。不斷地決絕地否定“生”,用毒牙咬齧肉體,才能保持機體的活力。這個過程在“失掉的好地獄”一篇中有更為壯觀的描繪。
“鬼魂們在冷油溫火裡醒來,從魔鬼的光輝中看見地獄小花,慘白可憐,被大蠱惑,倏忽間記起人世,默想至不知幾多年,遂同時向著人間,發出一聲反獄的絕叫。”(6)
地獄就是人心的深淵,在那裡魔鬼與“人”的交戰使得人性機制啟動。一方是垂死的掙扎,一方是鐵腕鎮壓。“人類的成功”與“鬼魂的不幸”共同催生了這美麗的詩篇。
從意識到要做一個“人”,尤其是詩性的人那天起,裂變就成為不可避免的事。為使真正的創造成為可能,原始的慾望必須被嚴厲制裁,自發的衝力要進入合理的機制。慾望的地獄被“添薪加火,磨礪刀山”,頹廢消失,所有的暴力都集中在一種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