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到底有多麼偉大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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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不吃文字飯。所以才能口無遮攔,編輯要一千五百字,我淋漓而下兩千字,寫完扔給編輯去刪節,自己提筆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小波老兄,你為什麼不聽呢?否則何至於英年早逝,讓鼠輩們少了讓他們心煩的真話聽?
第三,純粹個人主義的邊緣態度。這一點非常基本的成就文章大師的要求,長久以來已經絕少看到。文章需要寂寞,文章自古憎命達。生活在低處,生活在邊緣,才能對現世若即若離,不助不忘,保持神智清醒。當宣傳部長,給高力士寫傳,成不了文學大師。被貶邊陲,給街頭三陪寫傳,離文學大師近了一步。塞林格躲進深山,性慾難耐時才重現紐約街頭,報攤買本三級雜誌,給雜誌封面上著名的美人打電話:“我是寫《麥田守望者》的塞林格,我想要和你睡覺。”小波也算是海龜派鼻祖,八十年代就回國了,他不搞網際網路公司圈錢,不進外企當洋買辦,他只在北京街頭渾身髒兮兮地晃悠。他寫得最好的一篇雜文是《我為什麼寫作》,在那篇文章裡,他從熱力學熵定律的角度,闡述了做人的道理: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今年4月11日,是王小波逝世五年祭。小波生前寂寞潦倒,死後嘈雜熱鬧。這些年,這些天,報紙雜誌網際網路拚命吹捧,小波的照片像影視名人商賈政要似的上了《三聯週刊》的封面,一幫人還成立了“王小波門下走狗聯盟”。我這個本來喜歡小波的人,開始產生疑問:小波到底有多麼偉大?
小波的不足顯而易見。
第一,文字寒磣。即使被人打悶棍,這一點我必須指明,否則標準混淆了,後代文藝愛好者無所適從。小波的文字,讀上去,往好了說,像維多利亞時期的私小說,往老實說,像小學生作文或是手抄本。文字這件事,彷彿京戲或雜技或女性長乳房,需要幼功,少年時缺少薰陶和發展,長大再用功也沒多大用。那些狂誇王小波文字好的,不知是無知還是別有用心。小波是個說真話的人,我們應該說真話,比如我們可以誇《北京故事》真情泣鬼神,但是不能誇它文字好。我們偉大的漢語完全可以更質感,更豐腴,更靈動。
第二,結構臃腫。即使是小波最好的小說《黃金時代》,結構也是異常臃腫。到了後來,無謂的重複已經顯現作者精神錯亂的先兆。就像小波自己說的,他早早就開始寫小說,但是經常是寫得斷斷續續,反反覆覆。小波式的重複好像街道協管治安的大媽、酷喜議論鄰居房事的大嫂,和《詩經》的比興手法沒有任何聯絡。要不是小波意象奇特有趣,文章又不長,實在無法竟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