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來誰著史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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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班固執筆寫托勒密王朝的《漢書》,可能會有這樣的文字:贊曰:“國運已盡,人力故難挽回。然女主形容妙曼,果勇沉毅,以一人之力,幾全帝祚。若乳更豐二寸,或卡尼迪斯及奧古斯都二賊酋均不忍施辣手。嗚呼,惜哉!” 出現拿破崙還是侖破拿,從法國或是歐洲的百年視角看,毫無區別,但是對於拿破崙或是侖破拿的二舅四嬸卻有很大的不同。
中國史學好像從來就存在少林拳和葵花寶典兩大路數。以《二十四史》為代表的少林拳們,內功精湛,史料翔實,史識和文筆都好。討厭的是,修成大師還好,才情欠些,就是個無趣的大和尚。以各路野史筆記為代表的葵花寶典們,多是性情中人,但是常常滿嘴跑火車,酒大了風起了月冷了寫爽了,媽的成了科幻小說了。所以說,至今為止,最牛逼的是那個先練少林拳,後來機緣巧合,練了葵花寶典的司馬遷。
最近拿到譚伯牛的《戰天京》,講曾左胡李這些中國歷史上最後一批修齊治平的大人物,廁上床上,兩天竟然讀完了。很長時間裡,我基本不讀現代漢語的長篇,《戰天京》是個少有的例外,它最大的價值在於詳略有當而生動有力地講解了那些人和人之間的事。
這些事兒,寫正史的人,練了一輩子少林拳,心裡明鏡似的,但是由於傳統觀念和中央檔案規範,就是不說。從某個角度看,《二十四史》就是一套3000卷的巨大習題集,還沒有教參,沒有正確答案。曾國藩讀史長見識,彷彿商學院用案例教學培養小經理:“讀史之法,莫妙於設身處地,每看一處,如我便與當時之人酬酢笑語於其間。”看他寫道:“《二十三史》每日讀十頁,雖有事不間斷”,我常想起一邊看英文案例,一邊泡網聊天的日子。而這些人和人之間的事兒,寫野史的人不一定明白,明白的也不一定不摻一點私念,畢竟是沒了下體的人,思路和言語難免偏激。
譚伯牛的可貴是秉承司馬遷的衣缽,站在了少林拳和葵花寶典之間,有才情又不失史識和史直地展現人和人之間,種種出發點的不同和利益的平衡。按古代小資的話說,應該焚香一柱,煎茶半盞,於窗下聽秋雨讀之,不知天之將白。第二天上班,把學會的東西分批分撥兒活學活用給自己的頂頭上司。
就因為這一點,如果《史記》是一百分,《戰天京》可以得七十分。
在追趕司馬遷的路上,如果想繼續走,約略有三種做法。第一種是最取巧的,但是最容易墜入魔道:提煉出一兩個核心詞彙,反覆炒賣。得手的例子有吳思的“潛規則”和“血酬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