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明月的故鄉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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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竹籃子裡
“那兒有地方住嗎？”我問
“把你裝在竹籃子裡掛起來！”
一聲“竹籃子”平添了我的憂傷
那隻消失的小橘貓
被我放進扁扁的竹籃
掛在高高的晾衣竿上
花貓咪咪望著它
叫個不停
著急地嘗試各種角度
上躥下跳地救它
一聲“竹籃子”足以令人懷鄉
我和么舅公的小女兒
曾坐在類似竹籃子的籮筐裡
他挑著我們
走過水巷子，走過大石橋
到有仙畫的寶梵寺村
參加一個親戚的婚禮
新毛巾像朵乾花
在翻滾的開水裡綻開
繃起的白線上下移動
絞出新娘如月般皎潔的臉
幾個女人拖著哭腔
一首接一首地唱歌
悶熱的夏日突然悲涼起來
幼小的我，也感到了莫名的憂傷
穿越幽暗的時光
你到親戚家，一個姐姐說
晚上就把你掛在竹籃子裡
你馬上扯著媽媽要回家
在這個夏末
一個竹籃子
就把我們帶回童年
帶回故鄉
道理
親戚們都說
你的腦子壞掉了
我從未見過你
你在內蒙古
成吉思汗的故鄉
吹著塞外的風沙
種苞谷餵豬養家，而不是餵馬
馳騁沙場
微風青苔小河古井青石板
在你心中暗長了四十年
比兒子孫子還要茂盛
以至於年老時長出了你的身體
故鄉在你心中待不住了
我終於見到你
已經六十歲，坐在
死去父親的堂屋裡
風吹日曬黑紅的臉
大漠的風吹走了你的
青春和潔白
故鄉的雨在你身體裡
每天哭喊著
葉落歸根，葉落歸根
你家門後的河水
還在嘩嘩地流
你的臉皮挺厚
世道人情卻有點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