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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到底要問什麼問題呢?”
“那是個沒出息的傢伙,你不要聽他瞎說。”祖父親切地安慰我道。
“可是我覺得他的話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呢?全是瞎說。”
“我們什麼時候再去城樓上呢?”
“我正在後悔呢,那天我不該帶你去的。”
我站在天井裡頭,桂花樹就變得生動起來,它好像要朝我面前移動似的。這個想法實在有趣——我父母種下它的那一天,它就記下了自己的年齡。可這是常叔的想法,祖父將其斥之為“瞎說”。祖父如此從心底看不起常叔,卻又不厭其煩地為他熬藥,還親嘗藥渣,我實在想不通。
夜裡我在油燈下又一次掙扎著集中注意力來背誦那些中藥湯頭歌。我搖頭晃腦的,耳朵裡卻分明聽見了父母在隔壁房裡的對話。他們似乎是在合計房屋大修的事情,還有白蟻的問題。他們的話讓我暗暗出冷汗,我實在是不願搬家啊。從天井望過去,望見祖父駝背的身影顯現在窗格上頭,那姿態很像是在稱藥、包藥。要是真的房屋大修,他那一屋子的中藥往哪裡放呢?我的中藥湯頭歌終於還是背不下去,人世太險惡了。
祖父走到天井裡來了,他手搭涼棚向天空張望。天空裡能有什麼呢?自然是什麼都沒有。但他卻不停地換角度,望了又望,鬍子翹得高高的,退著走路。我聽見他撞翻了一個水桶,桶裡的水一定將他的白袍子弄溼了。我奔出房。
“爺爺你摔著了麼?”
“就如南柯一夢啊。全身都溼透了。”
將祖父的鞋襪和袍子放到烘罩上頭烤時,我在心裡頭盼望他說出一點什麼來。他坐在火邊,雙手攏在袖筒裡,頭垂在胸前,像是已經睡著了。
我很想獲得人們的承認,但周圍的這些人卻在擠對我,沒有把我當一回事。有一天,我偶然在巷口那裡聽見叫荷姑的女人同另外一名婦女說起狼的事,她們的談話中還傳出“羊”這個字眼。我抑制著心的劇跳向她們靠攏。但不知為什麼,那兩個人雖然並沒有看見我,雖然連頭也沒有回過來,她們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待我潛行到她們面前時,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了。荷姑終於回過頭來看見了我。
“咦,這個小孩不是我們衚衕裡的阿三麼?”她的聲音裡有種侮辱的意味。
“他來偷聽什麼呢?我看他完全沒必要偷聽。”女伴面無表情地說。
我灰溜溜地低頭走過去。我一離開,她倆的嗓音又升高了,很熱烈地談論著關於狼的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