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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堪的身世,同情油然而生,他們是同樣沒有父親的孩子。只不過她的父親是早逝,而他卻是父不詳。她脫口問:“你恨你的父親嗎?”他緩緩的說:“恨,當然恨過,尤其是恨他令母親吃了那樣多的苦——可是當真正面對他時,我很快心軟,其實他很可憐。他只是一個孤獨的人,而且他失去了那樣多,遠比他所擁有的要多。”他悵然的注視著她懷中的芳香的蘭草花:“每次我看到他獨自徘徊在那些蘭花叢中,我就會覺得,其實他心裡的苦更深。”
她覺得他這樣子,微微的憂鬱裡帶著不可名狀的哀憫,叫她心裡某個角落楚楚生疼。她有意的岔開話去:“你家裡養了許多蘭花?你家裡是賣花的?”他怔了一怔,忽然笑起來:“是,我家裡是賣花的。”他這樣一笑起來,就彷彿陰霾的雲層一掃而空,整個人又光彩明亮起來。
他們又順著街往下走,暈黃的路燈下,絲絲的細雨像是明亮的玻璃絲,千絲萬縷透明閃亮,那捧蘭草花幽幽的香氣氤氤滿懷,有輕風吹來,一點微涼的水氣,卻並不讓人覺得冷。他不知不覺低聲道:“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她左顧右盼:“這裡沒有杏花,也沒有楊柳。”他哈哈大笑起來:“那就是沾衣欲溼蘭花雨,吹面不寒電杆風。”她打量著街邊的電線杆,也忍俊不禁。他忽然說:“你哪天休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有杏花楊柳。”
她說:“公園裡就有杏花楊柳。”他立在路燈下,漫天雨絲裡整個人亦是熠熠生輝:“不一樣的,公園裡只有三五株,那裡卻是整個堤上都是杏花與楊柳,杏花如雲如霞,楊柳碧玉妝成,舉頭望去只能看見紅的杏花與綠的柳絲遮住天空,就像是仙境一樣。”她讓他描繪得動心,不由道:“烏池怎麼可能有這樣美的地方。”他微微一笑:“烏池也有世外桃源。”
她這才發現,他不僅會施小恩小惠,口齒也伶俐,怪不得哄得那幫同事團團轉。
不過那一天他們講了那樣多的話,似乎快把一輩子的話都要講完了。她講起小時候,父親去世時,那樣艱難的日子,小小年紀幫忙母親收拾家務。後來大一些,邊上學邊去鄰居開的小吃店裡幫忙掙學費,竟然讀完了這幾年護校。
他也講起小時候在學校裡受同學的欺侮,罵他是沒爹沒孃的野孩子,他狠狠的跟人打了一架。他輕鬆的笑著:“小時候真是勇猛,後來唸書,考獎學金,終於畢業。最後見著母親,小時侯的事一句也沒有對她講。她每次見著我就十分難過,總覺得有負於我,我不能再讓她覺得傷心。其實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