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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羅浮山,往南行進了幾百裡,又是一座城。
道路兩旁柳樹成蔭,柳延坐在沈珏身旁,剛想說風光秀美,一陣風忽而吹過,頭頂柳枝搖晃著,搖下幾片落葉。
一葉而知秋。
已經是秋天了。
一路遊山玩水,行程緩慢,不知不覺離山已經兩月,柳延玩著手中柳葉,問沈珏到哪裡了,沈珏說:“前面好像是雍城。”
雍城。竟然故地重遊了。
一路走來,也不曾有目的地,走在道上哪裡好玩就往哪裡走,到了分岔口,也是看哪裡景色秀美往哪裡去。道路崎嶇不平,卻將他們帶到這裡——相遇相識之地。或許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柳延回身,衝著車內打盹的那人笑起來,道:“伊墨,前面是雍城了。”
伊墨咕噥一句,怎麼到這裡來了,又懶洋洋的吩咐沈珏:“進城。”
入了城門,大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或是揹著包袱的旅人,或是擔著貨物的小販,或是挑著柴火入城的伙伕……兩百多年光陰過去了,這座城看上去並沒有任何改變,縣衙門前立著衙役,街頭飄蕩著小販們的吆喝,瓜攤還是那個瓜攤,茶棚還是那個茶棚,城樓還是往昔模樣,只是有些舊了。
兩百多年光陰,一切都未曾改變,只是這座城裡再也沒有認識他,他也認識的人。真正物是人非。
柳延在樹下站了片刻,順著記憶走到一家客棧前停下,客棧也還是那家客棧,牌匾不曾改過一個字,同這城裡的一切,手藝技藝祖祖孫孫傳承,只是記憶裡紅光滿面的老掌櫃,變成了櫃檯裡風華正茂的青年人。
三人點了幾樣小菜,柳延問一旁站著的夥計:“你家的杏酒還有嗎?”夥計響亮的應了一聲:“有。”
酒送上來,三人面前一人一盞,連味道都還是那個味道,酸澀中帶著辛辣,後味卻是醇厚的甘甜。
這些東西,老子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兒子,一代交付一代,一代繼承一代,老的死去,新的出生。
如果沒有大的動盪,這些東西,將會千年萬年的傳承下去,如日與月的更迭,亙古不變。
他們都在先輩們曾生活的地方生活,辛勤勞作,歡笑豐收。變化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柳延想去沈宅看看,看看那裡,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出了客棧,柳延走在前面,穿過烏衣巷,繞過兩棲彎,踱過清風橋——這座橋還是他捐銀修建的,又在陰涼的巷道里走了一段路,終於站在了曾經住過的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