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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笑,“可能中間會回去兩三回,我把兩個店都賣了,還有些手續上的事兒。”
“這麼好——三個月!”鄭南音歡呼,隨著這歡呼,她顫顫巍巍夾起來的那一大筷子蔥爆羊肉全部掉回了盤子裡。
“南音。”三叔忍無可忍,“姑娘家,吃也沒個吃相。”
“姐姐回來住三個月,你也不準跟著瘋。”三嬸幫腔,“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別忘了從現在起,你就沒有周末了。”
我和鄭東霓暗暗相視一笑。她心裡再清楚不過,不管她準備做什麼,我和南音永遠的立場便是助紂為虐。
“東霓,”小叔喝乾面前的啤酒,慢條斯理地說,“抽個空,回去看看你爸媽。”
鄭東霓沒有表情地說:“知道。”
當然,我也知道,她不過是說說而已。我們都知道。
骨肉至親之間,如果彼此仇恨,會是怎樣的?若你沒體會這種感覺,是種運氣。若你真的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滋味,你就去問鄭東霓。那一年,她只帶著一隻小小的箱子遠行。她的父親,我們的大伯,醉醺醺地盯著正在整理行李的她,說:“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麼人?”
她不理睬。大伯說:“我最看不起踩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其實這麼多年了,大伯他總是醉醺醺的。
鄭東霓揚起臉,說:“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麼人?”
然後她笑了,她慢慢地說:“我最看不起那種明明自己是灘爛泥,還要逼著別人和他一起爛在泥坑裡的人——比如你。”
大伯暴怒地盯著她的背影,眼睛血紅。
我忘不了,那一年,她對我說:“你知道嗎?在新加坡的時候,有一回,有個客人一出手就給了1000美金的小費。要我給他們一桌人唱一個晚上。1000美金當然多,在新加坡也沒有幾個人能在一晚上賺到這麼多。可是,當1000美金是塞在你的胸罩裡面的時候,你才能真的明白,不全是錢的問題,這世上,真的有等級這回事。”
如今,她笑盈盈地環顧這個房間,這群閒話家常的親人,就好像這原本是她的生活。只不過,她眼睛裡那種凌厲的瀲灩最終會出賣她。她的風情萬種究竟是怎樣堆砌起來的,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