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古塔 (第4/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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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樹林也便成了沒有風聲鳥聲的死林。
三
我常常設想,那些當事人在東北流放地遇見了以前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次卻因自己而罹難的遠房親戚,該會說什麼話?有何種表情?而那些遠房親戚又會做什麼反應?
當事人極其內疚是毫無疑問的,但光內疚夠嗎?而且內疚什麼呢?他或許會解釋一下案情,但他真能搞得清自己的案情嗎?
能說清自己案情的是流放者中那一部分真正的反清鬥士。還有一部分屬於宮廷內部鉤心鬥角的失敗者,他們大體也說得清自己流放的原因。最說不清楚的是那些文人,不小心沾上了文字獄、科場案,一夜之間成了犯人,與一大群受株連者一起跌跌撞撞地發配到東北來了,他們大半搞不清自己的案情。
文字獄的無法說清已有很多人寫過,不想再說什麼了。科場案是針對科舉考試中的作弊嫌疑而言的,牽涉面更大。
明代以降,特別是清代,壅塞著接二連三的所謂科場案,好像魯迅的祖父後來也捱到了這類案子——幸好沒有全家流放,否則我們就沒有《阿Q正傳》好讀了。
依我看,科場中真作弊的有,但是很大一部分是被恣意誇大甚至無中生有的。例如,一六五七年發生過兩個著名的科場案,被殺、被流放的人很多。我們不妨選其中較嚴重的一個即所謂“南闈科場案”稍稍多看幾眼。
一場考試過去,發榜了,沒考上計程車子們滿腹牢騷,議論很多。被說得最多的是考上舉人的安徽青年方章鉞,可能與主考大人是遠親,即所謂“聯宗”吧,理應迴避,不迴避就有可能作弊。
落第考生的這些道聽途說被一位官員聽到了,就到順治皇帝那裡奏了一本。順治皇帝聞奏後立即下旨,正副主考一併革職,把那位考生方章鉞捉來嚴審。
這位安徽考生的父親叫方拱乾,也在朝中做著官,上奏說我們家從來沒有與主考大人聯過宗,聯宗之說是誤傳,因此用不著迴避,以前幾屆也考過,朝廷可以調查。
本來這是一件很容易調查清楚的事情,但麻煩的是,皇帝已經表了態,而且已把兩個主考革職了,如果真的沒有聯過宗,皇帝的臉往哪兒擱?
因此朝廷上下一口咬定,你們兩家一定聯過宗,不可能不聯宗,沒理由不聯宗,為什麼不聯宗?不聯宗才怪呢!既然肯定聯過宗,那就應該在子弟考試時迴避,不迴避就是犯罪。
刑部花了不少時間琢磨這個案子,再琢磨皇帝的心思,最後心一橫,擬了個處理方案上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