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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王殿下從出生開始, 就一直在見識著各種大世面,早已練出一顆死潭般的心,哪怕面對再大的變故危機, 也能做到波瀾不驚, 但此時他卻被眼前的畫攪動得暗湧不止, 尤其是高林也不知吃對了什麼藥,又錦上添花地來了一句, 而且阿寧說這是柳二公子畫的風景。
什麼叫風景,那得是值得細細欣賞品味的,能令人神清氣爽的, 美之所在, 心之所往, 情之所鍾。這都上升成風景了, 高林覺得回王城都算晚,倘若將自家王爺的身份換成江湖遊俠,沒有皇家的繁文縟節累贅著, 那簡直明天就能拜天地。
他將頭戳過去,還想再看,梁戍卻不動聲色地將畫一把攏了。但攏歸攏, 高副將那雙能在大漠深處敏銳找出狼群的鷹眼,依舊捕捉到了一絲了不得的東西, 萬分震驚地想,我看到了什麼,那是穿了一半衣服的王爺嗎?
柳二公子竟如此不羈!
梁戍問:“你這是什麼表情?”
高林稍微調整了一下五官的位置, 又提醒, 但王爺也沒有處變不驚到哪裡去,再笑下去, 就真的很像中邪。
梁戍心情正好,懶得計較,修長的手指按在那摞宣紙上,觸感依舊留著餘燼的溫度,熨得心裡一併發燙。高林的媒人事業大獲成功,已經在心裡勾畫好了將來天下大定時,回老家專營紅線業務的悠閒日子,也嘴角一咧——只是還沒等他咧出最舒心的弧度,前頭已經有先鋒官一瘸一拐地躥了回來,說三水城裡目前正日夜不歇地在喊口號操練,火把熊熊染天,像是全城的百姓都已加入了叛軍的隊伍。
高林暗撥出一口氣,方才攢起來的那些喜慶,此刻被掃得是半點也沒了。梁戍將畫像遞給高林,自己接過軍報。先鋒官偷摸看了眼王爺的表情,又壯著膽子道:“三水城中謠言四起,百姓受到蠱惑,覺得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不如……”
他不敢繼續往下說了,高林卻清楚,四起的謠言,無非就是拿青陽城的慘案做蠱,將屠城的時間從城破前挪到城破後,將兇手由窮途末路的叛軍變為琰軍,三水城裡的百姓一聽,守不住城就得死,可不得趕緊拿起刀槍殊死來搏。
他說:“行了,下回趕路小心些,看你摔得這孫子樣。”
“……是。”先鋒官稍微有些納悶,怎麼高副將聽起來像是完全不生氣?不過也沒膽子抬頭細看,便趕忙退了下去。
柳弦安躺在糧草車裡,正在睡覺,突然就被顛簸醒了,他將腦袋伸出來,困地困天地問:“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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