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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著原先的左臂——那裡已經被包裹成了一截雪白的棍子,她依稀感覺到手指還在裡面。當她終於確信自己活過來並且將要活下去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麼,心裡湧上來的全是怒氣。連翹替她換藥的時候,無論有多痛,她都強忍著——可是忍完了之後,倒黴的便是連翹。她會冷冷清清地對連翹說一句:“滾出去。”連翹面不改色道:“夫人想歇著,那我就先出去了。”只是到了第二日該換藥的時候,又會準時出現的。有時候令秧只好再加上一句:“滾,讓你那當家的跟你一起滾。”——就算心裡已經恨得翻江倒海,她講話的腔調倒從來都是淡淡的,不為別的,她實在沒有力氣跟誰吼叫。連翹依舊不緊不慢道:“我們這就滾。不過夫人也別忘了,若是沒有他,夫人眼下還不一定能躺在這裡對我發脾氣。”
果然殘了一條手臂之後,所有的人都敢來欺負她。這麼一想她便悲從中來,直到這一刻她才有些明白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她委屈地對蕙娘說:“讓連翹走,我再也不想看見她。”可是蕙娘也只是溫柔地看著她,輕輕撫弄著她散落在臉龐上的髮絲:“我知道夫人心裡躁得慌,可剛一出事的時候,連翹便即刻回來照顧夫人了,衣不解帶的,夫人說胡話咽不下去藥的時候,都是連翹一口一口地對著夫人的嘴送進去的呢。”令秧煩躁地躲閃著蕙孃的手指,真的是這樣,所有人都合起夥兒來了,她胡亂地抱怨道:“還服侍什麼,還救我做什麼,讓我下去陪老爺不就好了。”蕙娘居然笑了:“夫人呀,叫我說什麼好呢……”
良久,她怔怔地問:“謝先生可是已經家去了麼?”已經到了四面楚歌的時候,所以她分外想念她唯一的同盟。
“夫人已經傷了快兩個月了,謝先生哪有一直不走的道理呢?”蕙娘耐心地解釋,“不過,他也確實是聽羅大夫說夫人性命無礙了以後,才動身的。臨走還交代我說,等夫人身子養好了,他便擇個日子差人正式來給咱們溦姐兒提親。”
有一天,換藥的時候,她突然覺得不那麼痛了,至少不用她咬著嘴唇拼命忍耐——她想或許是因為疼得太久人都木了。隆冬來臨,小如早已在屋裡生了炭火盆,又在她的床鋪上放了小小的暖爐。連翹來得少了——倒不是因為真聽了她的話滾出去,而是她已經不再需要每天換藥。“夫人,今兒個外面下雨,還零星夾著點兒雪花呢。”連翹一邊檢視傷口,一邊語氣悠閒地同她說話。令秧突然小聲問:“你認不認識誰,見過那種——鵝毛大雪?就是《竇娥冤》裡面的那種雪?”連翹的睫毛像是受到驚擾的蝴蝶翅膀一樣,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