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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淋病似的又下了一天,總算放晴了,西夏的腳傷並沒有徹底癒合,卻已經不時地往外走動,她把放在屋角長了綠毛白毛的幾雙鞋子晾在院子,說再不晴,她心上也快要長出黴毛了。子路卻抱住頭只是睡覺,再未去別人家喝酒和打麻將,西夏讓他陪她到牛川溝看看去,他仍是說困。她就自個兒去村裡幾戶本家走動,但凡去哪一家,男人們都在睡覺,女人們或納鞋底或紡線合麻繩子,西夏與她們說不上幾句話,她們就開始嫉恨著東家的日子過得好,恥笑著西家的日子苦焦,甚至告訴了菊娃與蔡老黑好過,又與地板廠長好,是是非非,是非一堆。西夏就不敢與她們交心底,應酬幾句,只是滿村裡去尋起石碑,竟也在栓子門前見到一塊明弘治十八年的《高老莊近代盛衰述略》,在村口土場見到做了打胡基閘的半塊明成化十三年的《儒學碑記》,還有一塊搭在水渠上的是清道光八年所刻《烈女墓碣》。分別抄錄了回來,子路還在睡著,叫喊起來,還張嘴流眼淚,坐在門檻上發迷瞪。吃過午飯,西夏無事,又翻開筆記本為《烈女墓碣》文加註標點符號,默唸一遍:
“烈女高氏,高老莊農民高啟彥之女,不知書,然嫻禮節,寡言笑,足不逾閨閫,事尊嫜婉娩而聽。嘉慶二年,適三省教匪蝟起,大帥分兵蹙之,竄入南山林穴間。西流河岸為川陵孔道,多深篁叢樾,賊皆據為城社,不可爬梳。時有一股賊來高老莊摽掠,鄰里不知所為,偕走匿。而女亦避於稷甲嶺巖洞中,後有黠賊數人,披牢得之。悅其女姿首,脅之行。女曰:“死即死耳,何從賊為。”賊欲汙之,褫其中衣,先縫紉牢固不可破。賊尚欲汙之,佯以刀環其頸曰:“不從將殺汝。”女罵曰:“狂徒,吾頭可斷而身不可辱。”賊怒,連斫數刀,女詬愈厲,委之去。時有鄰里數人匿林中,見其狀皆為之咋指股戰,洞賊去稍遠,即而視之,則僵然一血殷人也。索其家人舁之歸,氣尚綿綴,忽嗔目語家人曰:“吾自有正氣,賊不能辱我也,”言畢而卒其家。然女卒後三十一年,太倉徐元潤攝縣篆,廉其事異之,既為之請旌於朝而復銘其墓曰:“一女子能抗賊,其氣凜然而白刃不能屈。嗚呼!成仁成義,士猶難之而乃得之弱女子之奇節。”
西夏念過,唏噓不已,忽又想起家譜所記某某月南蠻人來打劫,奪去牛七十頭,羊二百隻,蠍子腰村染房的媳婦被強xx,後生一胞三胎,因是雜種,母女遂被負石沉河。就要問問子路:知道不知道高老莊出過一個烈女,也出過一個被沉河的女子?子路卻在和石頭說話:“過幾天跟爹住到省城去,你愛畫畫,我給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