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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是一個大飯桌,各類菜都來擺,慢慢自己就沒有什麼大菜了。而沒有了大菜,小吃卻豐富了起來,這就是現在夜市上的羊肉泡、葫蘆頭、柿子餅、肉丸胡辣湯、粉蒸肉、滷汁涼粉、油潑面、大刀面、涎水面、擺湯麵、涼皮、甑糕、麻食、油茶、湯包、油塔。他講得我們一愣一愣的,五富說:不得了,他咋知道這麼多!我說:別附和他,附和了他就逞能得沒完沒了,人來瘋!果然他說著我們都不接應,他就不說了。但我得承認,這小子確實在這裡很熟,攤上的人似乎都認識他,說:煤球王今日不賣煤啦?他說:他兩個替我賣的,以後多照應啊!人家說:哈,僱小工啦!
小吃攤上是需要煤,但要量很少,他們差不多是現燒現買,不願意買多了燒不完再搬回去第二天晚上再搬來。煤球銷售不好,五富拿眼留神左右攤上有什麼破爛,他去收拾那些酒瓶子和塑膠飯盒,攤主不給他酒瓶子,只給塑膠飯盒,而且要他打掃飯桌。五富很殷勤,塑膠盒收了不少。
我們每每是半夜一兩點才能回到池頭村,幾天下來人就疲憊得支援不祝五富能走著路就瞌睡,我不行,他就讓我拿個棍,他握一頭,我握一頭,我在前邊走他在後邊瞌睡,他瞌睡還起鼾聲。夜裡街上人少,但車開得都猛,每有車過來,我一停他就醒了,問:還沒到?我說:你能睡著?他說:我剛才做了個夢,正吃……他又閉了眼瞌睡了,人瞌睡了五官特別醜惡,我就像拉著一個走屍。
煤球王見我們太累,允許了我們夜裡不回池頭村就睡在他的棚裡,但五富的鼾聲像拉風箱,甚至一會兒急促,一會兒卻停止了,突然又噗的一聲,嚇得我們以為他憋住了氣要過去了。我神經有些衰弱,煤球王更是難以入睡,先是用棉絮塞耳朵,後來五富鼾聲一響他便用順手的東西去擲,一擲不響了,不擲又響了。天明後五富的身上盡是臭鞋爛襪子和枕頭,以及我們所有的衣服。煤球王堅決不讓五富睡在他那兒了,五富便每天晚上回池頭村。我們說好,第二天早上收購站門口見,而我則是每早上煤球王送煤的時候,讓我坐了他的運貨車到興隆街。
一個晚上,我拉了一車煤去夜市,路過一家賓館,賓館的一個人讓我給他們送一車煤,我送去了,收煤人說出納下班了明日來結賬吧。這是我第一次賣出了整車煤,就買了一條魚早早回棚屋燉起來,我要讓煤球王看看我的手藝。他回來了,帶了一隻狗。
他說:今日運氣好,盡撿東西。
我說:我運氣比你好,賣了一車煤。
他說:你就會吹!